活下去,或许……会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幸存者。”
宋剑微微皱眉。
言若明低垂着眉,手指在那一排试管上拂过:“他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就算以后再被咬伤,他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宋剑长出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我接陈陌回去。”
言若明轻声说:“宋剑。”
宋剑回头。
言若明沉默着,清俊的脸在阳光在温柔得像画中神明。
宋剑说:“言若明,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言若明说:“你何必来问我的心思?”
他看向窗外,基地里的幸存者们正忙碌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生的希望而拼命努力着。
言若明说:“陈陌体内的丧尸病毒已经被彻底清除,但是……我不知道这对于人类的未来,到底带来了多少希望。他是一个孤立的样本,情况也十分特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对疫苗的研究来说到底有多大的意义。”
要验证陈陌血清的免疫性,只有再次向陈陌的身体注射丧尸病毒,来观察他的身体反应。他需要确定当新的病毒与陈陌的体液接触之后,依然能激发血液的免疫性,并且……从陈陌身上提取更加稳定的病毒血清。
宋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他已经够痛了,到此为止吧。”
言若明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好,到此为止。”
宋剑起身离开。
言若明犹豫了一下,在他身后说:“宋剑!”
宋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言若明轻声说:“陈陌精神上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术后应激反应,比如思维混乱,反应迟钝,昏睡和目光涣散。他需要时间恢复,你不要刺激他,也不要强求他给你回应,陪着他慢慢缓过来就好。”
宋剑回头,说:“若明,你是个很好的医生。”
宋剑走进了禁锢着陈陌的小房间。
陈陌躺在床上,他对周边的感知似乎已经有些麻木,双目无神地看向天花板,呆呆地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宋剑解开了陈陌手腕上的镣铐。
少年纤细的手腕红肿着,皮肤在挣扎中已经磨破了,结痂下有脓水流出来。
宋剑捧着陈陌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陈陌胸口,把半昏半醒的少年抱起来。
陈陌发出了很轻的呻吟声。
被禁锢了太久,他的筋骨皮肉都已经僵硬,骤然被横抱起来,不由得有些痛。
宋剑小心翼翼地抱着陈陌。
怀里的少年分量很轻,像抱着一只猫那样轻。
薄薄的皮肉包裹在细瘦的骨架上,精致的五官蒙着一层有气无力的死灰,像个失去灵魂的娃娃一样依偎在宋剑怀里。
宋剑把陈陌抱回他们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帮陈陌手腕脚踝的伤口消毒包扎,擦拭身体盖上被子。
陈陌回到了柔软舒服的大床上,却仍然像被绑着一样,四肢张开地平躺着,死气沉沉地睁着涣散的眼睛。
宋剑坐在床沿,回忆着言若明的话,克制着不去刺激陈陌,只是默默地在一边看着过期的杂志。
这些杂志他已经看了一万遍,世界末日里,精神享受太过奢侈。
宋剑自言自语着问陈陌:“陌陌,你知道哪里有书店吗?下次,下次我带你去书店,我们多拿些书回来。你说,世界末日前你还在上初中,那你岂不是义务教育都没读完?你应该读点书的,否则等世界末日结束,你怎么找新工作?还要不要高考了?”
只有这个时候,宋剑才恍惚中明白,他对陈陌的了解到底有多么少。
陈陌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不问,陈陌就能一天不开口。
他不知道陈陌的家人,不知道陈陌的故事,不知道陈陌是不是一直就这样安静,不知道陈陌口袋里那块巧克力的意义。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放肆地享受着陈陌的温顺和爱意,用一些小手段肆无忌惮地圈养着陈陌渴望温暖的灵魂。
宋剑抬头,看到了窗台上那盆花。
整个基地的人都日夜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只有陈陌会一本正经地在窗台摆上花。
宋剑轻轻叹了一声,低头吻在了陈陌的眉心上。
接下来的这几天,宋剑全心全意地照顾着陈陌,安静地陪在陈陌身边,有时候自言自语,有时候尝试着和陈陌说话。
陈陌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能眨着眼睛和他说两句话,有时候就会陷入神志恍惚的梦境里,喃喃地和他说起自己的家。
窗台上的花没有陈陌照顾,早就枯死了。
于是宋剑跑到基地外的树林里又找了一株一模一样的花挖回来。
可等到第二天,宋剑看着枯死的花,只好再跑出去挖一株。
宋剑揣着新挖的野花往基地里走,刚要回去见陈陌,却撞见了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武越生。
宋剑皱眉:“你干什么呢?”
武越生好像吓了一跳,扭头想跑,跑了一步又忍不住冲回来,跑到宋剑身边,小声问:“老大,陈陌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