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样子却是截然不同的。
首先是公孙伯明,他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个学子士人该有的样子。穿着一身学子的青衫,却肩扛着一把狰狞的虎头大刀,这刀通体漆黑,只有那虎头吞口是用金银鎏过的。他走的也是大模大样的,却不像是那些市井流氓,步步生风,充满霸气。而跟在后面的陆子衡也是不得了,手握青色书卷的他堪称是儒者的典范:一身宽袍大袖,面容俊美,顾盼生辉,眉宇之间天然有一段自在的风姿,一点泪痣更添几分风韵,走在这青石板路上,潇潇洒洒,恍如谪仙临世。
只有跟在最后面的韩苒最为普通。背着一个竹制的书箱,身着麻布白衣,脚踏芒鞋,在青石路上一步步慢慢地走着,像是个书童,多过像个震惊天下的才子。这让下方的众人看着直摇头。这就是这次的龙乡魁首之一?和前面两人相差甚远啊。
品评师中为首的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直接走上前,拦住了最前的公孙伯明的陆青。只把看起来最普通的韩苒留给了那个普通的品评师。
“在下三江蒋松涛,愿为龙乡魁首点评一番。”
“蒋松涛?”陆青放下了手中的《阴阳四略》,脸上带起了点笑意。“蒋公。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就忘了子衡了吗?”
“噢!”那中年人惊呼了一声,脸上带上了几分尴尬。“原来是子衡贤侄啊,这几年你的变化还真是大啊。我都没认出来你啊。真是老了老了。”蒋松涛居住的三江交汇的洪都,离陆青家族所在不远。在陆青年少时,蒋松涛就先后为他的两个哥哥品评过,所以两人都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了。
“那就劳烦蒋公了。也为我品评一二吧。”陆青向后退了一步,把手往后一背,昂首挺胸地站在了那里。明明是一身傲气,却丝毫不惹人厌烦。于是,蒋松涛也是开始仔细观察这位久未谋面的后生小辈。过了许久后,他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疑惑神色,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点评。
“君之才学可冠天下,胸有奇谋,三江南北可比者甚少。若使君为督师,可比横江铁索。”
陆青听罢,神色微动,朝着蒋松涛拜了一拜,就回到了自己家派来的马车上。龙乡山里三江之南甚远,所以这马车其实是他在首都为大鸿胪的大哥派来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去打扰这位俊杰了。
“在下京畿人士赵北格。愿为龙乡魁首品评一番。”另一人这时也找上了公孙伯明。
“你,不识得我吗?”
“公孙镇北勇武之名传满首都,公孙三山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不才自然是认识公孙大郎的。”
“哈哈哈!好啊。”公孙伯明把九铸山公从肩膀上取了下来,低下了九尺多高身子,行了一礼。“那就劳烦北格先生品评了!”
“惭愧!惭愧!公孙三山也不是浪得虚名的。”那人倒是被吓得倒退了几步,苦笑出声。“其实在下第一眼看向公孙大郎的时候,心中就有了计较了。”
“先生请说!”
“君。乃古之景公,生有万夫不当之勇,如天上杀伐白虎星,杀气凛然,必建不世之功业!”
“哈哈哈!那就多谢先生了!白虎星。。?哈哈哈!”公孙伯明大笑着离开了。
前两位不世之材品评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步步走下的韩苒,却只见这位并不出众的学子,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瑟缩畏惧,只有水一样的沉静和坦然。刚刚还不显,但现在光只是这份气度,也当的上是龙乡魁首之名了。
“在下西原张炳之,愿为龙乡魁首品评一番。”最后的那位品评师也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但他刚说完自我介绍,手还没来得及拱。就被对方看过来的黑色眸子吸引住了。不喜不悲,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能影响到那一片最深沉的宁静,注视着这一双眼眸,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躁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忽然那张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一分笑,总算是在这片水中泛起了一片涟漪,也让张炳之从那个奇怪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些什么的他,老脸不禁一红。
“在下胜都韩苒韩启悦,出身寒门。敢问先生,要真为我做品评吗?”
“当然。在下虽然名声不显,但品评也是中规中矩,断然不敢胡言乱语。”
“这样吗?”韩苒又笑了笑,温润的气质又让张炳之一阵叹服。“那么在下,愿助张先生更进一步。请品评吧。”
“这。”张炳之不禁一阵惭愧,像人家这般的龙乡魁首,天下奇才本该去找那些已经成名的大能来,但是人家却偏偏愿意。。。但很快他就抛出了内心的杂念,专心投入了到了品评的工作去了。只是他的功夫确实是不比前面两人,花的功夫也长了不少。
时值正午,大家都躲到了阴凉出等待着最后一位的结果。而被品评的那位,虽然站在冬阳下,汗水打湿了身上的衣衫,但从头到尾都是保持那副温润的微笑,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流露。
又过了半刻钟。张炳之终于是停了下来,微笑着说出了他的品评。
“子天下奇才,临大危而不乱,遇天变而不惧。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之辈。若使君为政,则天下万安。”
此言一出,群情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