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的女儿到这儿也得听杂家的!”老太监愣了一下,瞧她目光如火,下意识重复了句。
“不是这一句,前一句。”
“该不是真疯了吧?”被她眼神骇得心里毛毛的,老太监不愿意再理会她,走到门口对着宫女道:“给杂家看仔细些,瞧瞧是不是真疯了,疯了咱可就少一个干活儿的了。”
老太监离开,走了十几步,还能听见屋里传来吴琳哭哭笑笑的声音,他嘬一口烟枪,摇摇头:“真疯了?这是第几个了?”
吴琳此刻脑海中只有老太监的那句话“就算吴家有几个人在宫里头,还能有皇上的人多啊”,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这捕雀人是谁了,就是皇上本人!
吴琳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流淌下来,她抱头痛哭,她本以为自己是冤枉的,只要能证实冯皇后是假孕,她就可以出去了,她还可以做宝林,还有机会算计其他女人,谋划皇后之位,谁知道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吴家在宫里安插的人手是有限的,冯家还不去吴家,又能安插多少人手,皇后假装怀孕一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皇上,皇上他真不愧是君王,竟然能将计就计,引后宫的女人们出手,真是可笑,皇上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当自己的妻妾,他将入宫的贵女们看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棋子!
吴琳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再回想冯皇后的一举一动,觉得甚为可悲,她好歹没有将心给丢出去,皇后娘娘可是将一片芳心尽数托付给了皇上啊,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冯燕啊冯燕,你真是个蠢货,你以为自己做的事儿能瞒过皇上吗,我在这儿等着你过来和我作伴儿!”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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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琳以为自己会和当初的魏婉仪一样,呆在冷宫里没有理会,心念俱灰的她染上了风寒,高烧不起,老太监不知道是怕刚入冷宫不久的人死在这儿还是担心吴琳真能复宠,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后,谁知道根本没有人理会高烧不起的吴琳。
这日夜里,老太监坐在生了炭盆的屋子里,正在喝着小酒,破旧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小碟茴香豆、一小碟花生米,他悠哉悠哉地抿着,旁边那两个粗壮的宫女挨着炭盆烤着火坐着女红。
“你说这人的命啊,真是没话说”,老太监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好好的做娘娘多好啊,每天锦衣玉食的,还有一堆人围着伺候,非得不自量力地去算计别人,杂家自六岁入宫,到现在已经在宫里度过四十个年头了,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公公”,圆脸的宫女笑道:“先帝时候那些娘娘们斗得可比现在厉害多了。”
“她们这些做主子的啊,就是好日子过惯了,咱们这些过穷日子的想的就是有些吃食,能穿些好料子,这日子啊,就够美的了,可是人家和咱们不一样啊,人家出生就带着金汤匙,富贵日子享受多了,就想要更多。”个子稍微高些的宫女儿笑笑。
“杂家这些年是越来越不明白这些做娘娘的了,你说咱宫里这个,好好的不挺好吗,非得算计皇后娘娘还有梅婉仪,这一个有权,一个有宠的,是她能算计过的吗?这下好喽,听说吴将军前些日子告老还乡喽,天可怜见的,这奋斗大半辈子,被这一个闺女给毁了,讨债的鬼哦。”
圆脸宫女捂着嘴笑起来:“可不是吗,我娘当初生我时候就说,闺女都是生下来讨债的。这吴家送进来个女儿本来指望着做皇妃能爬更高呢,谁曾想全族人都搭进去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宫女笑笑:“都说宫里好,进了这地儿才知道,宫里也就比别处多些富贵,这富贵说不准儿还得拿命去换,哎,公公,您说,这位主儿能挺过去吗?”
“挺不过去也是她的命数!”老太监大口喝了口酒:“依着杂家的意思,这病着走至少还能有个体面,没准儿皇上看人去了,还能给追封个封号葬皇陵里,这要是和前头那个吞金的一样,吴家还得再倒霉一遭呢!”
两个宫女叹息一声,随机转了话题。
“公公,听说前头去了那个可是如今正得宠的梅婉仪的表姐,公公见过梅婉仪没有?是不是真如传说的那样,是个妖媚惑人的狐狸精?”
“杂家整日呆在这儿,哪儿有那福气见着梅婉仪”,老太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口气:“不过杂家倒是见过先帝时候那位美艳的蓉妃娘娘,那眉毛、那眼睛、那身段......啧啧,杂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之就跟那戏文里说的妖精似的,想来这梅婉仪娘娘和那蓉妃也差不离。”
“你意思是本宫和妖精一样?”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如同黄鹂歌唱一样婉转动听,老太监和两个宫女却不约而同愣住了,这大冷的天儿,哪儿会来人呢。
老太监刚觉得有些微醺的酒意立即醒了,他忙不迭去开门,就连摇摇晃晃走不稳摔一跤也顾不得疼。
门开了,只见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女人披着一身白狐皮做的披风,帽子下是一张巴掌大的脸,眉如柳、唇如花、眼睛亮的如同明珠,浅浅上了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屋内的几人,这女子身后站着两个丫鬟,皆对着老太监怒目相视。
“见着咱们婉仪娘娘还不行礼?”绯儿的一句话如同冬日里的炸雷震在几个人心上,老太监腿一软,膝盖一弯,人就跪在了地上,全身直抖,两个宫女忙扔下手里的活计,跟着跪地。
“免了”,季静梅走进屋子,绯儿忙替她除了身上的披风,抖掉一路上落下的积雪。
纯白不夹杂一丝杂毛的白狐披风一取下,季静梅周身的衣服就显露出来,只见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绣鸾凤的薄袄,袄子领口和袖口均裹了毛茸茸的边儿,瞧着竟似狐皮,她下着一袭深紫色绣祥云暗纹的十八褶裙,行动间,裙子明暗不一,隐隐透着浅金色。
再看她脚下,随着衣裙的摆动,可以看到枣子大的明珠缀在鞋面上,两位宫女只看了一眼,就忙移开眼不敢再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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