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厨房后窗下面是临街的灌木丛,面盆扔进去发出一阵沙拉沙拉的声音。厨房里蓝昼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面朝着夏白,他一脸委屈地说:“干嘛呀?冲我发什么脾气……小雨跟别人打架了你还给他挑鱼刺呢!柿子捡软的捏是吧?就看我好欺负?”
他好欺负?!还在崩溃之中的夏白气得全身发抖:“就你最讨厌!所有人都没有你讨厌!你烦死了!你才不是软柿子、你是一块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渣男!蓝昼你这个渣男!”
夏白同学终极暴烈的发脾气……虽然用词只到“茅坑里的石头”这样幼儿园水准,但对她来说已是崩溃发泄的状态了。暖光温馨的厨房里,她边哭边跳脚骂人,蓝昼静静站在那里挨骂,大部分心神都用来忍住自己别笑出来。
“你混蛋!你这个混蛋!混蛋!”她的骂人词汇库很快见底,“混蛋”这组词已经循环了第三遍。蓝昼看她哭得都快摇摇欲坠,过去抱住她让她靠着。
“好了好了……”他轻轻拍着她背,嗓音柔和地像在哄刚满月的小奶猫,“好了,乖喔……啊啊啊啊啊!”心口肉被埋头呜呜呜哭的人一口咬住了!蓝昼嘴上喊痛声震天,身上却不敢稍稍用力绷住、生怕胸肌硌了她牙。
“……你故意惹我的。”又哭又骂又咬人,发泄痛快的夏白心中一片澄明,但还是赖在他怀里,泪流不止地控诉:“你故意惹我哭!狗蓝昼!”
这恐怕是全世界唯一一句能让蓝昼感到甜蜜的“狗蓝昼”。他温柔无限地抱着她,轻声说:“哭出来心里好受一些……只要你不难过,叫我干什么都行!”他说着突然笑出了声:“哎!十年了,你骂人还是那几个词,你也太可爱了吧!”
“……你滚开!”夏白在他怀里推他。蓝昼笑得更无赖更开心了,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滚去哪儿啊?如果是跟你滚床单我就立刻去!”
去你的头!夏白飞起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蓝昼惨叫着松开手,单腿跳着在厨房里蹦来蹦去。夏白泪眼朦胧地白了他一眼,转身一边擦眼泪一边烧水给他下面条吃。可她刚把水烧上,蓝昼蹦过来从她背后抱住她,“啪嗒”一声关了煤气灶,他在她湿热的脸上怜爱万千地亲了亲,“都说了故意惹你的,我不饿。”
“夏白,你想继续查夏叔的案子、我帮你,你怕再一次失望不想查了、夏雨那里我负责开导他。”蓝昼收紧怀抱,可惜抱得多紧都不足以表达他对怀里人的心疼,“我回来了……我回到你身边,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弃你,我现在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只要你愿意,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所有负担,你为难的、犹豫的、难过的事情都有我帮你分担。还有就是——”他贴着她耳边,低声热切的:“你发脾气的样子怎么也很美?好看得我都头晕了!”
夏白听到前面那几句话时已经再度泪盈于睫,可最后那句又将她的眼泪逼退了回去。这个狗蓝昼!夏白简直想把他头按进锅里去,可是一晃神却发现自己在与他接吻……不知道是谁先吻的谁,像是冬天第一场雪落进终年静谧的雪原,轻柔的、融洽的、原本就是双方最合适归属的一个吻,肉体与灵魂齐齐出走,时间维度都不再存在,窗外是浓夜冷雨,屋内有一对交颈鸳鸯。
“……手机!”夏白软着手徒劳地推他,声音娇得她自己都听得脸红。手机响很久了,蓝昼比她更早听到,但非得管这操蛋的现实世界吗?他欲罢不能地咬着她嘴唇轻轻吮着吻:“让威廉住在医院陪小雨不行吗?我叫Phil他们送衣服过去!”
夏白软软地犹豫挣扎,在他溺死人的温柔轻吻里,顽强保持住一丝身为别人家亲姐姐的清醒:“不行啦!小雨会难过的……”
“那我呢?我也很难过!”蓝昼难过地轻轻撞她,撞得夏白脸和脖子都羞红,一手胡乱地推他,一手接起手机:“喂?”
夺命连环Call的人却不是医院里的小雨,是池大师:“夏白!”池神仙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你快叫她们两个走!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再这样下去我要自杀了你项目不还是开天窗吗?!”
“谁啊她们两个?”夏白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蓝清明!一直在我家骂我!一整天了!她就像一只九块九商店里的高音喇叭!”崩溃的池大师简直快要哭了,“还有安妮,她调戏我!她说蓝昼说了,今晚我只有两个选项,截稿、或者陪她睡觉!”
“……”夏白紧紧抿住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看这样好吗?你赶一赶,至少赶出一幅稿子来给她们。”夏白语气同情而诚恳:“明天我见到了蓝昼,我一定好好跟他讲道理,让他把安妮和蓝清明叫回来。”
池大师深信不疑地说好好好!在电话里对夏白千恩万谢!为了报答永远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的夏白,他也一定会努力按时交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