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玉姝喘吁吁,抬袖擦了擦汗,耐着性子答:“哪一棵啊?”
“开红花的。”
“哦,看见了。”
郭煜兴致勃勃,“待会儿再给我摘几朵花,行吗?”
“行!”姜玉姝吁了口气,暗忖:自己逗的孩子,再累也只能逗下去。
五十里路,直到天黑透,足足走了七个半时辰,一行人才赶到泉台驿。
张峰一声大吼:“到了!”
郭家上下险些喜极而泣,个个精疲力竭。
“泉台驿。”姜玉姝站定,仰望驿所门匾,感慨说:“记着,这是北上的第一个驿所。”
“唔。”郭弘磊也望了两眼,自然而然地握住妻子肩膀,往门内推道:“走,进去了。”
按惯例,张峰命下属仔细清点后,把犯人暂交给驿所看守,自行上楼歇息。
偌大的空屋子,无床无窗,仅有铺了干草的木板和细条状气孔,并以矮墙隔成两间,但并未隔断。
栅门上了锁,外有驿卒把守。
姜玉姝默默盘算,慢慢踱向病患,余光飘向栅门,郭弘磊正在门口和驿丞交谈。
“三弟,你怎么样?”
靠着墙的郭弘哲受宠若惊,慌忙起立,腼腆答:“我没事。多谢二嫂关心。”
姜玉姝觉得对方太怯弱,遂嘱咐:“如果难受,切莫隐瞒,该及时请方大夫瞧瞧才是。”
郭弘哲感激颔首。
“你歇着吧。”
“是。”
姜玉姝又走向伤患,蹲在婆婆身边,看着昏睡的王巧珍,轻声问:“嫂子仍是不肯吃喝吗?”
“唉。”王氏忧心忡忡,发愁道:“我劝了又劝,可她一直说‘如此境地,生不如死’!”
姜玉姝摇了摇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才有盼头。您老是长辈,再多劝劝吧。”
王氏唉声叹气,抱怨一通后,忽想起件事,扭头吩咐:“把姜家的那包银子找出来。”
“是。”心腹仆妇解开包袱,利索找出今早姜世森赠的盘缠。
王氏努努嘴,“给她。”
姜玉姝愣了愣,并未伸手接,诧异问:“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罢,家里暂时不缺。”王氏疲惫不堪,慈爱地摩挲孙子,“你有孝心,这很不错,但出门在外,总难免需要打点些什么。这银子,供你和弘磊用。”
“是。”姜玉姝这才接过,正色道:“玉姝正想与您商量:嫂子受了伤,根本走不动,明早该怎么办?”
王氏捶了捶胸口,“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玉姝便道:“您别急,我试着去问问张大人,看他能否通融一二。”
“你?”
姜玉姝一怔,立即改口,“弘磊!”
“唔,那就去试试罢。”
片刻后,栅门忽然被打开,郭弘磊命小厮接过驿卒送来的一个个木桶。
姜玉姝揣着银子靠近,好奇问:“桶里是什么?”
“米汤和茶水。”郭弘磊低声说:“朝廷有律,驿所不敢多给口粮,只有不出格的米汤。”
姜玉姝听出了歉疚之意,忙道:“米汤好,暖胃助眠!”
郭弘磊嘴角微弯,隐露笑意。
“事不宜迟,我们该去找张大人求情了。”说话间,姜玉姝掏出一块碎银递过,“来,你把这个给守门的头儿,托他通禀一声。”
郭弘磊挑眉,“你也去?”
姜玉姝坦率直言,“有些话,我比你容易出口。走,一起去试试!”
郭弘磊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驿所偏厅内,烛光摇曳。
张峰端坐,桌上摆着几碟菜肴,酒香扑鼻。
“罪妇家中,婆婆年迈体弱、三弟天生患病、嫂子受了重伤,侄子又才三岁,根本走不快。”姜玉姝毕恭毕敬,言辞恳切,无奈道:“您看,今日道路平坦,却足足花了七八个时辰才走完五十里!等过阵子崎岖艰险时,只怕更慢。”顿了顿,她继续道:
“唉,犯人若逾期,活该受惩罚。但却万万不敢连累大人逾期交差。”
张峰喝了口酒,犹豫不决,凝重道:“虽说朝廷没有明文禁止,但我不能乱开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