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无数橙色的光粒。
螺旋的光粒中央,李陵头也不回地狂笑。
你知道我有多在乎我的家和祖国吗,但是那个残暴的君主毁了我的一切!
旧主人杀我全家,可光明留给了他。
新主人为我而死,而他消逝在黑暗。
凭什么?!
对着夜空狂笑的李陵已经不在乎,胡队长已经带着数十名警察出现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举枪。
“李将军,”胡队长说,“我知道我是个小小的队长,没资格说什么,但今天你什么都没有做,我可以入实上报,省厅的面子委员会多少会给。”
是吗?我的一生就是被人惋惜、被人可怜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李陵开始狂笑。
主人,对不起。
我不会再投降了!
让我们一起死在耻辱里吧!
李陵用力按捺住颤抖的弓,再次将箭矢对准柳真。
“凝然,开枪!”文承喊。
“不,”柳真镇定地说,“让他先手。”
李陵远远地对上她的眼眸,却将弓转向天空。
轰隆一声,炮艇卷着烈焰和浓烟徐徐坠落。
李陵身后,警察纷纷举枪。
“谁敢动我陵儿!”李广转身,张开身体护住李陵,朝警察大吼。
“凝然,开枪!”文承再次发出命令。
铿。
无声的子弹穿透李陵的胸膛,血污溅满了李广的后背。
“陵儿!”李广回头,只发现李陵用残余的意识一跃而下。
橙色英灵如落花般在空中消逝。
是谁?!
锐利的眼眸很快锁定了广告牌下的微光。
李广举起细柳弓,瞄准凝然。
“广叔,不要!”刘沁突然从后面扑向李广,死死挽住他的右臂往下拽。
“躲开!”李广大吼一声将刘沁甩开,刘沁倒地一阵喘气,几名警察举枪对准李广,刘沁又用力站起来为李广挡住枪口。
胡队长扑过去抱住刘沁,刘沁挥出一道火光将他的手臂灼痛后重新站稳,警察们一时为难,谁也不敢开枪。
嗖。李广放弦。
铿。凝然扣动扳机。
子弹和箭矢在空中相撞,爆出赤红的火团后消散。
就着这时,李广发现脚下一把金灿灿的弓。
他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深秋。
◇
阴暗的天空下,雨势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蛰居在山间别馆的李广正坐在屋檐下,所以不会被淋着。
天还很冷,那个小男孩却在庭院中露着臂膀被雨冲刷着,他举着那把金色的弓做着重复的动作,拉弓,放弦,拉弓,放弦,甚至比李广小时候还要努力。
全中数百米外的靶心。
还有风铃,陪伴爷孙俩的风铃,系着铃的绳子垂在半空。
“爷爷,你说陛下什么时候再召我们出去打仗啊。”
男孩回头朝李广笑。
“陵儿很想打仗吗?”
“当然想,我想和爷爷一样,有了这把飞将军弓,再多的敌人我都不怕!”
李陵再次举弓面朝标靶,嗖的一声,箭矢却被另一支漆红的箭撞开。
“陵儿,”李广放下细柳弓重新坐下,对惊诧的男孩露出和蔼的笑,“陛下觉得我们还有用的时候,我们才能出去。”
“可是……”
“爷爷老了,这弓就留给你吧。”
男孩并没有露出感谢的表情,也没有兴奋地立下什么豪言壮语。
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头,继续拉弓。
◇
万千思绪一瞬而过,李广抓起飞将军弓。
陵儿……走好……
就在这时,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两眼都迸射出耀眼无比的赤红火焰。
赤染的夜空在震颤。
凝然拉动枪栓。
“小竹,立刻开枪!”文承对着耳机大喊。
小竹的狙击镜里,十字准星却颤抖起来。
我要杀的是飞将军?
不是约好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结果?!
为什么要杀忠臣……忠臣,一定会死吗……
高大的白袍身影在眼中一晃而过,小竹颤抖起手指。
颤抖声连文承也听到了,但他不能犹豫。
“凝然……”文承低下头。
凝然扣动扳机。
赤红的闪电同时释出。
夜空中,闪电吞没了子弹。
轰隆隆。
时代大厦被一片赤红的火焰吞没后缓缓倾塌,广告牌在急速的高温中融化。
文承抱住玫色夹克,从楼顶飞了出来。
那片幽黑应该是水塘或者树丛,或者让柳真掀起一股冲击波都可以降落的吧。
空中,文承抱着凝然这样期待着,他将凝然拨到上方,试图让自己的背部着地,却只看见面无血色的女子闭上眼。
“终于……轻松了……”
那是她最后一抹微笑,胸腔一是一团燃烧的空洞。
只剩下过耳的呼呼声。仍在下坠的文承对着夜空愣住,又抱紧凝然。
希德嘉朝两人跑去,被低下头的柳真伸手栏住。
“哥哥……对不起!”
小竹远远地看着空中飘落的两人,立刻将千里雪架在脖子上。
都是我的错,所以再让我承担一次好了。
为了胜利。
◇
赤染的夜空下,
朱色在水泥地上流淌。
长长的黑发旋转着散开。
脖颈和手腕之上,
是企盼星辰的眼眸。
最美的,是颈部撕开的一抹血红,
如同她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