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哪里拿出来的白玉杵臼,正捣着。
两人都在忙,林溯也没闲着,取出随身的银针,一一刺入女童身上几处大穴。太素九针静脉图与人偶图林溯再熟悉不过,就像印在了灵魂里。哪怕隔着衣服,林溯手下的银针依旧不差分毫地刺入脉穴之中。
这孩子已经意识模糊,想来刚刚被咬时要么是没当回事,要么就是太过着急,牵着孩子跑过来,刺激了血液流通,半路昏了过去。
可不管怎么样,毒素委实蔓延地有些过快。
林溯以银针封穴,护住心脉与内腑。而后又以自己的特殊内力,探入女童体内,为其逼出毒血。
许是母爱激发了潜力,李大娘的脚程飞快,德济堂的伙计这一句都是被李大娘拽着过来的。
“东,东家?”伙计气喘吁吁,有些惊疑。东家不是来这里买花吗?怎的要黄酒作甚?
林溯也没空跟他解释。逼出毒血后林溯又施针封了女童手上的血脉,使伤口处不再流血不止。接而接过花满楼捣好的半枝莲,又拿过伙计手中的黄酒,调少许温服,取出药渣敷在了伤口处。
这一番忙活下来,女童的脸色已是好上不少。李大娘虽然不通医术,但也知道自家女儿命保住了。
更何况,在林溯收针后,花满楼也搭了脉。朝林溯微笑:“ 姑娘医术精湛,花某自愧不如。”
这一句话,可算让李大娘的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而后朝林溯连连道谢:“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大娘你快起来,”林溯收起刚刚的一身清冷,又是原先温和如水给人沐浴春风之感的林姑娘,“ 治病救人,乃是我们身为医者应做的本分。”
说着,林溯看了眼女童,又道:“ 大体的蛇毒已经逼出,体内还有些许余毒。五步蛇毒性猛烈,不可小觑,我开个方子,再服用几日吧。”
“好,好,好。”
见识到了林溯的本事,李大娘哪有不应的道理?连连称好。
见此林溯微微一笑,转眸对花满楼说:“ 花公子,可否借笔墨一用?”
“稍等。”花满楼微微欠身,上了二楼的书房去给她取笔墨。
笔墨取来,林溯提笔写下方子。
半边莲、白茅根、生地各一两,黄岑、黄连、黄柏、丹皮、全蝎、川贝各三钱,青木香、生大黄各七钱,许长卿后下五钱,夏枯草四钱,蜈蚣三钱。
林溯见孩子的手部红肿,明显是火毒偏重,遂又填了栀子、知母各一钱。
写完后,林溯把药方给了伙计,让他带李大娘去取药。
可谁知,两人回来时,李大娘手里只有几两观音草。
林溯:“……”
——什么鬼!
花满楼倒是懂了,去后院又取了好几株新鲜的半枝莲,赠与李大娘。后者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和药回家了。
“怎么回事?!”林溯拧眉,问向伙计。
她药方上的药材一个都没有,半枝莲还是花满楼送的。
“ 东家,我带着李大娘回了药堂。可是抓药时李大娘说,自己没那么多药钱。赵大夫得知了前因后果后,把您的方子扣在柜台,只取了几钱李大娘买的起的观音草。”
“……”林溯默了一瞬。确实,早前就看出这李大娘生活拮据,但她也没想到连药钱都付不起。
“ 是我忘了,应嘱咐你告诉账房先生,免了药钱的。”林溯叹气。
花满楼闻言,倒是一笑。手中折扇轻摇。“ 姑娘医者仁心。但李大娘家中有六个孩子,她性格要强,你今日免去她几两银子的药钱,来日她必定会省吃俭用,誓要还上的。”
“对对对,”伙计在一旁连连点头,“ 赵大夫也嘱咐小的给你带句话,他说——‘一家有一家的过法儿,也药方也是’。”
“……赵大夫说的对。”沉默几瞬,林溯不得不反省一下。
她向来不缺金银,衣食住行也从不亏待自己。刚出深山时,所遇见伤患,不是不差钱就是因为她刚出深山包裹里带了不少药材,所以从未想过药钱的事。
她刚刚所开的药方,里面有好几味药虽说不贵,但在一些人家眼里,也是一月甚至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也是因为这样,李大娘明知五步蛇蛇毒毒性猛烈,却依旧来找花满楼而不是去她的德济堂的原因吧?
林溯垂眸。
这医道一事上,她还有的学啊。
林大夫医录:观音草,半枝莲各十两,以水煎服。虽药效慢了些许,但亦可清蛇毒。
林溯的德济堂与花满楼的小楼在一条街上。德济堂在东街中段,而小楼也在东街头。也就八百余步的距离。
出了门,林溯对向她打招呼地一一含笑回应。不长不短的一段路,竟走了一刻钟。
一路往前走着,林溯忽然缓了缓脚步,鼻翼微动。浓郁的花香被微风带到面前,占据了所有嗅觉。
很香。
这味道不禁让人……
“阿嘁!”林大夫打了个喷嚏。
——确实很(狠)香啊。
林溯掏出一方帕子,纤纤玉手拿着它捂在鼻前。一双杏眸水雾朦胧的,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似的,抬头去望三米开外的小楼。
她今天不会因为“买花”,就把嗅觉交代这儿了吧?
——来都来了,难道还要无功而返吗?
林大夫捂着手帕深吸口气,随后把帕子收进袖子。端起身子,走到小楼前。
来到小楼门前,花香更为浓郁。传闻花满楼的小楼是不锁门的,实事也是如此。林溯现在门前轻飘飘的一撇,就能看到大片的姹紫嫣红。
林溯停驻在门前,久久未曾踏上小楼前的一截台阶。她需要适应一下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