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湾里, 刘家。
刘芙蓉搬了个椅子, 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子里的两株桃树怔怔发愣。
四月初, 桃花开得旺盛, 粉嫩嫩地桃花, 葱绿的树叶,格外的好看。刘家的桃树有了些年头, 两株桃树的枝桠占了大半个院子,有些甚至出了院墙,枝头露出点点粉红。
因着这两株桃树的存在,刘家的院子,是竹湾里最好看的,尤其是桃花盛开的时季,远远望去, 宛如画卷。
十里八村的书生, 有时候, 就连县城里, 也会有书生,在桃花盛开的时候, 几次路过竹湾里, 细细地将这院子描绘。
他们描绘的画里, 粉墙黛瓦的院子, 盛开的桃花, 以及, 桃花下的美人, 灼灼其华。
近段来刘家院子里讨水的人有很多,大多是书生,站在院外,不会踏进院子,也就是眼神儿略显痴意的望着院子里的桃花,喝完水后,他们也不会刻意搭话,还了空碗道谢声,便走了,矜持斯文。
施小小敲响院门时,刘芙蓉以为是书生,心底涌出股淡淡地喜悦,眉角眼梢染着丝丝笑意,原就长的好看,这般越发的明媚动人。见着不是,她也没露出失态。因为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眼熟,似曾相识的意味。
后来,小姑娘说她是莲花村的施小小。刘芙蓉忽得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她并没有见过施小小,可她听说过这个小姑娘。
他们将施小小细细道来,总会挂在嘴边上,说起她这个人,她做的事情,说她的长相,说她的家人,偶尔也会说说莲花村。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当你见着施小小,就算你从未见过她,你也会觉得眼熟,并不陌生,然后,你会认出她,她就是施小小。
以前听着,刘芙蓉觉得这话有些夸大,今个儿见着小姑娘,她才清楚这话是没有水分的。这个小姑娘,真的很神奇。
弟弟没有摔跤前,刘芙蓉也是父母的珍宝。爹娘待她与待弟弟无二般,和村里的女娃相比,她是幸福的。
弟弟在山里摔了跤,伤得严重,连大夫都没法彻底治好。弟弟出了事,她才明白,在爹娘的心里,她终究是不如弟弟的。
刘芙蓉年仅十四,媒婆都快把刘家门槛给踏破了,刘父刘母的意思是,闺女还小,舍不得她早早出嫁,想留在身边多呆几年。刘芙蓉心里是欢喜的,她并不想嫁人,应该说,她不想嫁给别人。
她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个秀才,他和那些常来刘家讨水喝的书生不一样。他从不靠近院子,只会远远地站着,渴的时候,就拿出水壶喝水。她听书生喊他李秀才。
他是特别的,他画的画,很好看。他很少画刘家的院子,他最喜欢的是竹湾里的竹子。她见过他画得竹子,她觉得,秀才的画如他的人,她喜欢秀才,也喜欢竹湾里的竹子。
她想和秀才在一起,想嫁给他。
可是秀才很穷,家里没钱,爹娘定是不允的。刘芙蓉一点都不着急,她还小,可以等,她觉得秀才肯定能考上举人,到时候,就可以骑着高大的俊马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桃花开了桃花谢了,书生们来了又走,秀才却不同,他隔三差五的会来竹湾里,竹湾里的竹子,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刘芙蓉想,竹子可真好,比桃花好,她觉得生活很美好。
刘芙蓉以为,这样平静又美好的日子,会一直下去,直到她的秀才骑着高大的俊马来迎娶她。
她成了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可弟弟出事了,还是很要命的大事,爹娘急得都要发疯了,无法接受这个事情,想着一切法子来挽救。丧心病狂的把施小小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跟魔障了似的,以为只要施小小愿意开口,弟弟就真的有救。
怎么可能!刘芙蓉觉得荒谬至极!更荒谬的事,爹娘竟然想让她嫁进施家,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就算施小小不愿意,施家人也会出面说话,逼得她不得不同意。真是太荒唐了!爹娘怎么可以这样!
刘芙蓉不甘心,她不服。她要想法子解了这死局。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施家人来竹湾里了,施小小还敲响了院门向她讨水喝。
她想,她或许找着了解这死局的办法了。
她是绝不会嫁进施家的。刘芙蓉起身,将椅子拿回屋内。她这辈子,只会嫁给李秀才。
捋清思绪后的刘芙蓉,整个人显得很轻松,端了碗温水去了侧屋。爹娘为了弟弟,打算牺牲她。她很伤心,却没有怨恨,她不怪爹娘,也不怪弟弟。毕竟,和村里别的女娃比起来,她还是幸福的。爹娘待她的好是真的,虽不及弟弟。可这十里八村的,放眼望去,哪家不是把男娃看得重,女娃看得轻?她在刘家已经算是很好了,世道如此,她不怨,可她也不会认命的。弟弟要救,但她不会嫁进施家。
在地里劳作的刘父刘母听村里人说,莲花村施家的施小小上他家去了,村民还打趣了句,莫不是去给九祥治病的?
刘父刘母听着这话,慌里慌张的就往家跑,连农具都扔地里没管。才到院门口,刘母就开始喊。“芙蓉,听说施家人来咱们家了?”
“对。刚走没多久。”刘芙蓉自屋里出来,说完话,便拿着空碗进了厨房。
刘父性子急。“你怎么不把人给留住啊!”
“便是强行把人留下,也没什么用。”刘芙蓉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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