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久别重逢

    秋高气爽的午后，官道上，一眼望去，晴空万里。这世上，最美的景色都是寂静的，月落乌啼、雨滴石阶、风疾掠竹……的寂静之声，古诗中最美的句子，所言之物都是静的，比如：“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鸟宿池边数，僧敲月下门。”。

    她记得《小窗幽记》中曾说：“论声之韵者，曰溪声、涧声、竹声、松声、山禽声、幽壑声、芭蕉雨声、落花声，皆天地之清籁，诗坛之鼓吹也。然销魂之听，当以卖花声为第一。”。此刻虽然没有卖花声，但山林中风吹树叶的声音和鸟鸣也是一样动听的。

    这样的时刻，除了闭目养神，她一般都不会做别的。然而，在这美景中，有那么一个的声音……

    “娘亲，你说哪只会赢啊？我赌大的这只。”

    “……”。

    “娘亲，我觉得小一点这只可能会赢哎，我可不可以换赌小的赢？”。

    “……”。

    “娘亲，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又睡着啦？”。

    “……”。

    “算了，我和大白、小黑赌，大白你赌哪知赢？小黑呢？”

    “……”。

    “……”。

    风羲和策马而来，战马受惊原地打转，他抬头就看到官道上，一小一蓝、一黑一白四物在路边唧唧喳喳，战马受惊原因无他，因那四物是：一小孩、一蓝狐、一白虎、一黑豹。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撅着屁股在自言自语，其他三只爬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羲和看那个孩子，觉得很像：糯米圆子。嗯，挺像元宵节半夏端上来的糯米圆子，软乎乎甜的发腻，看着那脸蛋不自觉的想捏一把。那糯米团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风羲和觉得可能是自己饿了，才会如此想，但他是不吃甜食的。最终，他觉得应该是在外太久的缘故。

    一行人看到这一奇异的组合，都在想这是谁家的孩子，“独自”在官道上不怕遇到危险吗？再看看旁边一白一黑，又觉得有危险也不会是这孩子……

    “娘亲、娘亲，大的蛐蛐赢了，我赢了，给钱快给钱”，糯米圆子一阵风一样的跑到树底下，大树底下草丛里有个人。“娘亲、娘亲，你醒醒啊，我赢啦，快给银子。”。

    “刚刚是谁说改赌小的赢的，是你输了吧？应该是你给我五百两。”，草丛里站起来一少年。

    风羲和刚刚走近，那一黑一白两只立马警惕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草丛中走出一个白衣的少年，那少年长发及地，像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让他感觉一碰就会碎了。那少年眸子漆黑如墨、亮如星辰、一抬眼长长卷翘的睫毛如扇动的蝶翼，一扇一扇间那水汪汪的眼睛，在波光流转间熠熠生辉，被那眸子看一眼，仿佛能看到自己灵魂深处。这双眸子似曾相识，那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凤长安在看到风羲和的那一瞬，心口猛的一缩，如万蚁噬骨的痛，瞬间传遍全身，痛的她快要流泪，就像血管里有一颗颗长满刺的仙人球，它会随着你的呼吸和血液流动，然后经过心脏的时候分裂成很多个，再流过你的每一个毛细血管。她说不出到底有多疼，用手去触摸发现疼痛又不存在。灵魂深处没有眼泪、没有言语、看不见光，只是说不出来的疼。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气逼人，给人眼前之人是一柄上古名剑的感觉。有句话：天子之剑，上绝浮云，下匡地纪。是的，他白衣黑发，眉眼如画，是个一回眸倾人城，再回眸倾人国的男人，却也是如一把天子之剑，有萧杀惊动的美，回眸间如名剑锋芒，风云流转，逼人心魂。如今再见他，比几年前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仙气，时间在他身上流过后，留下更加出尘的气质，那气质却是最致命的毒，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娘亲、娘亲，你怎么啦？”，小男孩看到少女的煞白的脸急忙问。

    风羲和也看到了少年神情的变幻，那眼里，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好像他长着一张鬼魅的脸，他唯恐避之不急。他见过这双眸子，不知是在哪里？那一瞬他竟然有深深的罪恶感，仿佛自己是那个伤他至深的人。那双眼睛，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没事，我们走。”。

    风羲和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拉着小糯米圆子走出百米远，那姿势和常人无异，却缩地成寸，一步十米，转瞬人已在几百米之外，衣袂飘飘随风而起，拎着糯米圆子一晃眼就消失在眼前。那少年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年纪，有点婴儿肥得小脸，看着很是熟悉，特别那双眸子。对了，是的，那像极了多年前的那双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