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哥哥,”七娘忽轻声唤,“我乏了。”
这是触及她伤心之处了。还未明着对她讲,已然如此;真到了那一日,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没有不牵挂的。
“既乏了,便回吧。”陈酿道。
七娘点点头。
他送她回房,顺道替她把近日要读的书理了理。至少走之前,他依然是她的先生。
看着他做这些,七娘又觉得安心。适才的对话,想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而此刻,酿哥哥是真真切切在眼前的。
只是,如今她谢七娘也会杞人忧天,这便是长大了些么?到底有些可笑。
陈酿去后,又是好几日没来看她。想来春闱越发近了,他也要用功才是。
谁知七娘才用罢午饭,却是五郎与王绍玉结伴来了。
许久不见他们一起来,七娘蓦地有些惊喜。这些日子折腾郑明珍的事,是许久不曾与他们混在一处了。
王绍玉向来体健,已迫不及待地穿上春装。他身着猩红薄棉锦袍,束一条嵌玉革带,登着簇新的皂靴,容光焕发,风风火火。
“七娘!”他一面进来,一面高声唤。
七娘见惯了他如此,也不理他,也不相迎,只兀自坐在窗前读书。
绍玉径直至她跟前,只道:
“上回的事,我不能来帮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七娘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读书,一面道:
“谁要你帮来?酿哥哥早替我查明白了!”
绍玉有些讪讪地撇嘴。
五郎只在七娘榻上歪坐,一面吃着果子,一面看着他俩发笑。
他笑道:
“也不是三郎不帮忙,你没见着他那着急样!”
“我明白,”七娘放下书,“那件事,又扯上了環娘,三郎出面是越帮越忙的。”
七娘亦挨着五郎坐下,捻了颗果子:
“说来,環娘的病怎样了?”
“已大好了。”绍玉凑过来,“今日她本吵着要来,只是婶母说她大病初愈,还需养几日。”
七娘点点头:
“那我便放心了。”
绍玉又道:
“上回她没能来替你作证,自责得不得了,劝了好些时候才好。”
“環娘心眼实,自小就这样的。”七娘笑了笑,“好在已无事了,你叫她安心将养,我回头去瞧她。”
“只瞧她,不瞧我啊?”绍玉只看着她。
七娘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已然在跟前,我上何处瞧去?真是个呆子!”
绍玉挠头傻笑起来:
“呆子便呆子吧!说来,又近上元了。七娘,今年想如何玩?”
还不待七娘答话,五郎一脸紧张,忙道:
“可别折腾了!乘着马车逛一圈也就是了,再别去凑热闹!”
他是想起了去年弄丢七娘的事。去年有个赵廷兰,今年再来个李廷兰、张廷兰……如何使得?他如今还后怕呢!
绍玉亦点点头,还有那些烟花女子,是不能再一处混了。
七娘却是不依。去年的事,总算有惊无险,今年多跟些人也就是了。五哥与三郎也太杯弓蛇影了!
她直直看着五郎,邪笑道:
“五哥不看卞大娘子了?”
“我看我的,又不干你事。”五郎道。
“好!”七娘起身道,“既不关我事,那我也不必兜着了。我告诉母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