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耽搁,正要赶着追出去。
陈酿只道:
“人家也是会防的!紧随着追出去,是打草惊蛇。”
魏林着急得直跺脚:
“人都行远了,还跟什么?”
陈酿忽看向窗外,伸手指向街道:
“行不远。如厕的时间,走不出这条街。”
魏林朝街道瞧去,远远地便能望见赵廷兰。
他这才服了。日后陈酿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再不过问!
陈酿看窗外,看了好一阵子,只见魏林已追上去。
那胡人果然出现了!
他拐进一条小巷,赵廷兰亦随他拐进去,魏林只藏在墙根听。
小巷之中,陈酿视线不及,这才渐渐收回了目光。
他吃过一盏酒,忽见着赵廷兰带来的酒坛。
陈酿行上前去,打开盖来,只觉酒香扑鼻,浓郁芬芳。
仔细看去,霎时间,只见得酒中飘着几根竹简。
坛口太小,非要打破酒坛方能取出,陈酿一时又有些为难。
正思索间,却见魏林回来了。
不多时,赵廷兰亦回来,陈酿只好作罢!
时至夜里,陈酿与魏林皆说起今日之事来。
魏林只道:
“白日在巷口,他们是金文交谈,也不知是否怕人听去。”
陈酿笑道:
“这等把戏,如何防得住你?”
原来,太学亦学金文的。
眼下与金人多有交战,所谓知己知彼,金文便成了太学必修的佛功课。
魏林遂笑道:
“他们做了些布匹生意、花草生意,互市交换。说来,倒没什么不寻常的。况且,赵廷兰一副纨绔习气,又能做成个什么?”
“没什么不寻常?”陈酿忽问。
魏林愣然点头。
“可那人,是金人细作。”陈酿道,“与他见面,这本就是一件不寻常之事。”
况且,酒坛中的竹简,是赖不掉的!
如此,赵廷兰,到底是什么人?
他与那金人做的生意,究竟是什么?
魏林倒不曾想这般多,只道:
“既是细作,总要与咱们宋人有所往来,方才不引人怀疑。谢大人让太学查金人细作之事,咱们这几日便将他办了,不就是了?省得节外生枝!”
陈酿点点头。
办自然是要办,可其间太多地方不清不楚,太多秘密还未解开。
见陈酿不言语,魏林又道:
“洛阳府那边,可都与你打点好了。何时动手、何时抓人,你只管调遣。”
“嗯。”陈酿应声。
不论如何,今日巷口撞着赵廷兰,那金人细作必已有防范。
日后再想顺藤摸瓜,怕是难了。
倒不如一鼓作气,将他拿下,再带回汴京慢慢审问。
思及汴京,陈酿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送走魏林,他只拥着一豆残灯,披一挂半旧春袍,倚在窗前望月。
记得去年秋日,他在太学,也淋漓尽致地赏过一回月色。
而今,暮春的月,与秋日总是不同的。
洛阳的月,与汴京亦是不同的。
陈酿垂眼看向庭前牡丹。虽比不得城隍庙的花团锦簇,却也是花繁浓艳的。
汴京的牡丹,应是都谢了吧?
在汴京,此时正当荼蘼繁盛的时节。
荼蘼……
谢府亦有个酴醾架的,立在陈酿书房与七娘闺阁的必经之路上。
多情荼蘼挽成丝,它曾勾上七娘的步摇。
那时晓风微凉,七娘笑得天真无邪,真是极难得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