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还能有更多的安排。
夏日的天,越发闷了。
宗祠的香烛亦比往日用得更快。
仪鸾宗姬一身素裳,端然跪在大郎谢源的牌位前。她面无神色,一动不动,活像一尊塑像。
宗祠地处偏僻,草木成荫。即使白日里,亦昏暗得紧。
排排烛火,是宗祠唯一的光。
几炷清香生出烟来,又散开,映着重重火光,幽微又教人敬畏。
二郎负手立在仪鸾宗姬身后,眼神直视,像个铁面金刚。
他音色沉沉,道:
“大嫂,地上湿气重,且起身吧!”
仪鸾宗姬依旧不动声色。
她垂下眸子,只道:
“到底,只是大嫂啊!”
二郎眉头微颤,默了半晌,方道:
“事从权宜,你是顾及全局之人。”
仪鸾宗姬忽轻笑一声:
“事从权宜?这么些年,我只当你的权宜之计里,是没有我的。”
二郎深吸一口气:
“父母之命。”
“不是父母之命。”仪鸾宗姬忽转身瞪着他,“是过河拆桥。”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在昏暗的宗祠里,直耀得二郎睁不开眼。
他回避着她的目光,只道:
“不论旁人如何,你总该信我的。”
仪鸾宗姬有些忍不得,她忽地站起身,仰面对着二郎。
她笑道:
“如何信你?多少小娘子,为着你谢大人,皆从各地往汴京赶呢!我瞧着,是比陛下选妃还热闹些!”
二郎扶住她的肩头,也顾不得许多,只深深看着她。
他无奈道:
“这些事,自一开始,便知是如此。眼下却又闹什么呢?”
仪鸾宗姬忽地拂开他的双手,背过身去:
“你当有你的好姻缘,我自知拦不住!有些事,我已违心允了,莫非还要我强颜欢笑么?”
二郎心下颤了颤,一把抱住她。他闭上眼,深蹙着眉,嘴里不住念着“抱歉”。
仪鸾宗姬由他抱着,也不挣开,只缓缓叹了口气。
“谢汾,”她道,“记住你欠我的。”
“是,”二郎道,“我会以余生偿还。”
仪鸾宗姬只觉心头一酸,只道:
“但愿吧!”
宗祠的香火,比方才更加旺盛,大郎的牌位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二郎身子猛然一颤,忽觉寒意四起。
他蓦地放开仪鸾宗姬,喉头咽了咽,又兀自一番张望。
他遂道:
“寒气有些重了,咱们走吧!”
仪鸾宗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郎的牌位。
她直直望着二郎,道:
“三伏天呢,哪来的寒气?”
“三伏天……”二郎点点头,“不过,还是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行出宗祠,方至门边,仪鸾宗姬忽唤住他。
她端着皇室架子,又道:
“听闻,有人提了邓小娘子,还有人提了许娘子?”
二郎自知她所言何事。他只点了点头。
仪鸾宗姬微扬起下巴,道:
“许娘子就很好。”
说罢,也不待二郎言语,她便转身而去。
唯留二郎一人,望着空荡荡的巷子,心有戚戚然。
他双手环抱,忽觉寒意越发上来。
三伏的天,却是怪哉!
二郎甩甩头,又朝宗祠看了看。罢了!还是快些回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