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洛阳之事,金兵之事,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
谢诜走后,二郎遂坐下与陈酿对弈。
自山贼之事后,二人少有独处之时。那件事,谁人不是心知肚明?若还作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两两尴尬,却是极为不必的。
只是,如今国难当头,私人恩怨,倒也无心计较了。
二郎依旧沉着声音,只道:
“听闻,陈二弟去看过七娘?”
陈酿倒也坦然:
“是。”
“也好。”二郎点点头,“骤然将她撵出去,她必定不服。七娘向来听你的,你多去看看她,只不教她闹起来也就是了。”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哪有不担心的?二郎平日里虽凶些,可待弟弟妹妹们,也总是一片赤诚真心。
陈酿落一白子,方道:
“谢二哥放心,蓼蓼很乖。”
二郎亦落了一子,又道:
“她在那处,可有甚短缺?总想着再多送几个丫头过去,又怕太过张扬,引人注目,对七娘的名声不好。”
陈酿笑了笑。二郎虽真心挂念七娘,可七娘心里想什么,她心中何为苦何为乐,二郎大抵是不明白的。
陈酿遂道:
“前日我去看她,田园生活,她倒很是怡然。况且,她门外正一片花田,瞧着,比在汴京时还高兴。”
二郎闻言,叹了口气,转而又笑了笑:
“是该比在汴京高兴啊!汴京有什么好的?若非困在这名利网中,寄情山水,倒也自得其乐。”
陈酿忽而一怔。这样的话,二郎从前是不会说的。
在他的记忆里,二郎一直是那个扶摇直上,心比天高的谢大人。这般出世言语,怎会自他的口中说出?
二郎又举起一枚棋子,忽而顿住,一时不知往何处下。
他轻轻一抛,将棋子掷回棋篓,只道:
“罢了!今日便不下了吧!”
只见他缓缓起身,兀自回房去,唯留陈酿独自在此。
二郎这般失常,大抵还是洛阳城破的缘故!本是算好的一役,不想,却依旧被金兵攻破。
也不知父亲入宫是个什么境况!反攻,或是议和?
他的忧心,陈酿自是感同身受。只是,跟着谢诜这几年,学到最大的学问,便是处变不惊,遇事冷静。
故而,谢诜爱弈棋,陈酿亦爱弈棋。
此时静夜无人,陈酿遂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黑白二子皆一子不让,势均力敌地僵持着。
小小棋盘之上,排阵布局尤其精妙,已然呈千军万马,腥风血雨之势。
陈酿默然望着棋盘。
眼下洛阳已然失守,滑州与浚州必定军心涣散,人人自危。倒不如暂且安排百姓入京,将兵力集中于汴京,守住都城才是正经。
只是,如此一来,又需许多时日。一旦不及,也就麻烦了。
如何在援兵不至的境况下,守住汴京城呢?陈酿蹙眉,心下有些急躁,只觉不得其法。
忽而,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禁卫军!
大宋禁卫军人数甚众,负责皇宫安全,本已是绰绰有余。若能临时抽调,倒比援军来得方便。
不过,禁卫军只护皇家周全,陛下一心议和,也不知是否行得通。
次日谢诜下朝,陈酿遂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只是,还不待谢诜找着机会与皇帝提,金兵南下的线报便一封接着一封,眼看着便要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