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七娘急出病来,遂安抚道:
“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
七娘抿着唇,眉头微微蹙紧,只道:
“我见适才那商人多有余钱,是要南渡做生意的,不如将我那支金钗贱卖与他。若在平日里,那支金钗少说也值千贯有余。咱们也不求多的,只凑着渡船用度就是。酿哥哥以为如何?”
“不可!”陈酿断然回绝,“我记得,那是你二姐姐淑贵太妃赏的。情义无价,你总要留个念想的。”
七娘轻叹一声,思及姐姐,她到底还是犹疑了。
如今家人不在,随身物件不过一二,唯此钗可聊寄思念。
她虽还有套上好衣裙可卖,但乱世之中,谁会花钱买日渐折价的衣裙呢?唯有金银之物,或可待价而沽。
只是,一旦换做银钱,便再也寻不回了。
陈酿知她是个重情之人,但凡还有别的法子,也断不会想着卖了此钗。
“蓼蓼,”他道,“咱们不急这一两日,你容我再想想。况且,这也不止是银钱之事。”
方才见着渡口的阵势,七娘自然是有些慌的。她心下一急,才想了这卖钗的法子。
可陈酿又说,不止银钱之事?她一时不解,只疑问地望向陈酿。
陈酿看她一眼,接着道:
“那商人若真有心,为何自己不高价渡河去?”
此话一出,七娘似恍然大悟!
那商人亦似无功而返的模样,看来,不过是装出的体面!
七娘叹了一声,眼下唯一的出路也没了!
她正欲同陈酿再商量一番,却见不远处,那商人与适才的秀才,正对着个翡翠扳指议价。
似乎,是秀才欲卖了扳指凑路费。看来,有此心的也不止她谢七娘一个。
她扯了扯陈酿的衣袖,道:
“酿哥哥,你此番可算错了。那商人正出价呢!”
陈酿亦随她看去,却不动声色,只道:
“且看一看。”
七娘自幼长在金玉堆里,对那等物件熟悉非常。她定睛看了看,那扳指成色寻常,从前她院里的小丫头总爱拿来当做玩物。
那商人把玩一阵,像是不曾还价,便以二十贯收了。
四下看热闹之人见着,皆有些蠢蠢欲动。几人摩挲着袖中物件,自有一番犹疑。
一妇人看了半晌,拿出个金箍子,有些怯然地试探:
“大官人,你掌个眼?”
那商人扫过一眼,一时有些不屑,只撇嘴道:
“这个倒是足金,只是式样有些旧了,不大卖得出价。如今这世道,估摸着,也就五、六贯的样子。”
那妇人先是一愣,接着又收回手,垂下头来,只见满是失落神情。
商人看她一眼,又道:
“不过,见你孤身一人,颇是可怜,便七贯卖与我吧!我就当积德罢了!”
那妇人霎时来了精神,忙将这单生意做了!她笑嘻嘻地点钱离开,四周之人,多有眼红,亦争相买卖。
七娘见着,自是惊愕:
“酿哥哥,看来是个余钱不少的!这一回,你真看错了!”
陈酿笑了笑,七娘的心性到底还是太纯粹了!
他遂道:
“蓼蓼,此处船价高涨,更胜别处,我本就心存疑虑。现下看来,果不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