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得船舱,只见邓夫人已然捧着几张热气腾腾的炊饼,笑得很是慈蔼。
自经了昨日之事,她待眼前的兄弟二人,早不似先前那般防备。
且不说一表人才的陈酿,便是那位娘里娘气的小祁莨,亦变得可爱俏皮起来。
邓夫人想着,几人萍水相逢,她身为长辈,在日常起居上总该多照拂着兄弟二人。
况且,那兄弟二人于自家母女两次施恩。在这兀自苟全的乱世,到底太难得了!
邓夫人遂微笑着唤道:
“孩子们,折腾一早了,都饿了吧?”
七娘双手掩上自己的肚子,看了看邓夫人,又看了看陈酿与邓容君,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邓容君见她腼腆,遂上前去,递了张炊饼与她,又含笑道:
“祁郎,且用吧!”
七娘伸手接过,道了一回谢,便随着众人一同在舱内坐下。
陈酿亦拿起一张饼,只道:
“不想在行船之中,还有热食可用,难为邓夫人了。我兄弟二人在此谢过。”
邓夫人见他颇是有礼,客气之中,却没有拒人千里的生疏,很是受用。
她遂笑道:
“不打紧,不过是同小船工借了火,烘过一回,不费什么力的。”
她虽如此说,可座中之人谁不知晓她的身份?堂堂开封府尹的母亲,大宋钦封的命妇,竟沦落到自己动手烘饼的地步!
着实,太让人感慨万分了!
邓夫人经了这些事,自己的心态倒比旁人更加平和。左右,这般日子只需忍得一时,待回襄阳也就好了。
她家在襄阳还有土地产业,总不至一朝落败,便翻不起身。
只是,那被俘北上的儿子……哎!不提也罢!
邓夫人忽有些莫名的难过,却又有些意外的庆幸。所幸,老天还给她留了个女儿。
不过,没了为官兄长的庇护,日后她若嫁至别处,也总叫人放心不下。
邓夫人悄然叹了一声,正要拿水吃,忽地抬头,见了正吃饼的兄弟二人。
她心下猛一个激灵,忽生出一番盘算。
邓夫人自取了一碗水,递与陈酿,看着和和气气的,只问道:
“陈小郎君,说来,你们自汴京逃出,家中可还有人?”
陈酿维护着七娘的身份,也不好多说,只敷衍道:
“唯有兄嫂二人尚在扬州。此番正是先往应天府,再转至扬州去。”
邓夫人听闻这话,心头有了底。
兄嫂再亲,总不能跟一辈子的。陈酿这等才学,他自己不也得成家立业来?
邓夫人又问:
“还未曾请教,府上是在何处高就?”
陈酿遂道:
“不过做些酒肆营生,夫人见笑了。”
邓夫人心头一沉,不料竟是商人之子!难怪,他对昨日那经商行骗的手段,看得如此明白。
不过,眼下的境况,又哪里由得她们计较身份门第?
座中俱是亡国之民,落魄之众,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邓夫人又将陈酿上下打量一番。商人之子也好,若门第太高,只怕此事难成。
她神情越发慈爱,对着陈酿,只像对着自家孩子。
七娘一面吃饼,一面看着他们。邓夫人确是比此前诚挚了许多,尤其待陈酿,更是好得有些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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