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从长计议,粮草不足,我看他们朱门酒肉臭,吃得挺好嘛!”
这些日子,韩世忠连同岳飞,皆在朝上试探皇帝赵构的口风。
本估摸着开春便一举北上,打金人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皇帝却百般推脱。一会子拿兵力说事,一会子拿钱粮说事。再这般下去,也不知开春能否出兵。
陈酿蹙眉看史雄一眼,拉他坐下:
“史大哥,你安静些。”
韩世忠亦白了史雄一眼:
“成日就知道吼,你火气大,谁火气小了!吼破了天,陛下就能出兵了?”
一旁的岳飞拍拍韩世忠的肩:
“韩将军,史副将也是着急。咱们不敢说的话,倒叫他一股脑倒了出来。”
韩世忠无奈,挥手示意史雄坐下。
史雄讪讪,这才入座。
岳飞又道:
“想来,陛下连年迁移,今年好不容易安定了,自然有许多顾虑。”
“陈先生,”他看向陈酿,“依你看,眼下是战,还是和?”
陈酿沉吟一阵。
事实上,以兵力而言,出战的胜算并不小。如今韩家军、岳家军合力而攻,金人受到的震慑必然不小。
可于权术而言……
说到底,陛下最顾虑的,还是徽、钦二帝。
一旦战胜,二帝归国,陛下又当如何自处?
陈酿默了半晌,道:
“陛下向和。”
此话既出,座中一片鸦雀无声。隐隐闻得几声叹息。
陛下向和,无法出兵,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陈酿扫了一眼,继续道:
“陛下之所以能向和,也总是因着朝堂上有许多向和之人。”
此话并未说透,但座中无不明白。
向和之人,不正是才归国而回的秦桧么?
而且,这一位向和之人,是受百姓拥戴,民心所向的。
陈酿又道:
“但民心,是向着道义,并非因人而异。”
众人一怔。
秦桧初入临安时,百姓们口中喊的,皆是“带我们收复故土”“带我们打回去”……
一旦百姓知道,此人并不想“打回去”,他们还会拥戴么?
韩世忠与岳飞在朝堂上,仗义执言,挣红了脸,皇帝轻描淡写便能打发而过。
但民心呢?
民心是不能随意打发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道理,与从前对付蔡京等六贼,是如出一辙。
史雄抓了抓脑袋,道:
“先生是说,先弄了秦桧?”
陈酿笑了笑,向韩世忠道:
“学生想,兵还是抓紧练着,来年开春,是有的忙了。”
韩世忠点点头,一时间,座中斗志四起。
“咱们现在作甚?”一将官道,“揭了秦桧的假脸?”
陈酿摇头,道:
“要捧。”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众人了然,立刻操持安排起来。
出得将军府,已是黄昏时分。近着年下,雪越发大了。地上松松软软的一层,似踩在云雾之上。
陈酿撑着一把伞,手提一盏昏黄灯笼,独自前行。
一步一步,踩上映在雪地的影。只一个影儿相伴,好生凄冷。
他呵了口寒气,继续行路。
参军府的房檐亦覆上了层层霜雪,琉璃世界,冷冷清清。
陈酿举步进去,没行几步,便有侍儿递了帖子上来。
仔细一看,竟是秦府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