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拓是第二次拜访燕府。燕甫城果然称得上是举国首富,这等气派又不失秀丽的府邸那些自诩矜贵的世家大族没几个能与之媲美的。
东都城地处北方,气候干燥,即使是湿热的夏季,花草树木的种类却也比不上湿润的江南齐全。南宫拓虽是男儿身,却是个风雅之人,甚是喜爱花草。先皇的十二个儿子里面不缺能文善武的,唯独这个皇后所出的小儿子----当今圣上的同胞幼弟是个与众不同的。世人皆知,他不爱文,不爱武,独爱这花草之物。
东驰国男子十八弱冠,女子十六及笄,故皇子通常十八岁才封王。可是先皇驾崩前的几个月,许是知道自己身子不行了想要保全年幼的小儿子,急急匆匆封了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儿子为王爷,赐字为”雅“,封地于西北六州,这雅王二字倒是极衬南宫拓的性子。后来皇后的大儿子南宫择即位,皇后以雅王年少为由把南宫拓留在宫中继续照看。虽不合规矩,但是想来当今圣上乃是其同胞哥哥,太后又是年将四十冒着生命危险老来得子,十分宠爱,世人便也都理解了。雅王十八岁的时候,弱冠礼成,本该奔赴封地,却被皇帝哥哥一道懿旨又留在了东都城,这一留便又是五年。皇帝下旨道,雅王自幼体弱,西北六州环境恶劣不宜养身,加之太后年迈,故特赦雅王暂住京城,养身同时陪伴太后。
若说之前雅王年幼被太后留在宫中照看世人能懂,如今雅王早已成年,封地西北六州地处西北两边境,自古便是边防军事重地,世人便不由得对皇帝这道”特赦“起了探究的心思。只是这事关皇家秘辛,当今圣上又治国严厉,便无人敢在外随意评论。
这东都城中的园子,除了宫中的百草园和南宫拓自己精心修整的雅王府,也就燕府的园子能入他的眼了。所以燕云禾请他来赏花,他自然是乐意来的。说好要带他看那正值花期开得正艳的芙蓉,燕云禾却一大清早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两个贴身的小厮传话,让他耐心在府中等候。
南宫拓与燕云禾是在一次皇室宗亲的聚会上相识。燕云禾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被邀请的世家子弟中家世最末,众人虽知燕府财大气盛,却仍是不愿在这种皇室宗亲的上流聚会上与这种不入流的商家之子关系过密。不想这燕云禾倒也是个洒脱之人,与他交谈的人虽不多,不急不恼,却也是落得个怡然自得,独自饮酒赏景颇有雅兴。南宫拓本也是个孤高清傲的性子,甚少与人结交,往常他便看不上这些心思颇多、小人嘴脸的世家子弟和皇室宗亲,若不是不想招人闲话,这样的聚会他自是不愿来的。此次看到这燕云禾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便非一般凡夫俗子之相,虽无人与其攀谈,却也不上赶着与人结交,反倒不显得落魄。南宫拓上前与其交谈几句,莫名觉得甚是投缘。之后二人你来我往,关系竟相处得如普通兄弟般亲密,二人早已你我二字相称。不然南宫拓这样骄傲的性子和显耀的地位想必在得知燕云禾爽约的时候就已经拂袖而去了。
南宫拓深知燕云禾的性子,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急事,定是不会言而无信。所以他也不急,赏了赏燕云禾院子里开满一湖的各色睡莲,便登上清莲阁后面山丘上的赏纷亭,耐着性子独自饮酒看景。南宫拓倒也确实不觉得无聊,因为眼下的景致确实好。
他独自饮酒,一杯接着一杯,竟是把自己灌到有些微醺。
就在此时,山脚下不远处一个唐突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里。
只见那纤瘦女子无所顾忌地冲出屋子,虽然发髻凌乱,光着双脚,只穿着白色的内服,但是那不加粉饰却白皙美艳的容貌和清新玉立的气质却远胜过那些寻常见到的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远远看去,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当真如那出水芙蓉一样,自有一番风韵。
他知道自己本不应该继续看着了,毕竟这女子“衣衫不整”,实在有损闺誉。可他却是没忍住。
那女子站在院子中间,四处打量,远远地便看得到那一双眼眸美目盼兮,清澈如潭,却偏生又透着一股冷峻,仿佛要把注视着它们的人深深吸入那眼底一般,可是转眼再看,双瞳剪水的一对眸子又让人觉得天真无邪,神采飞扬,实在是有趣的很。
之后,一个追上前去的婆子给她披上衣服,红色的貂毛披风倒是把她略显苍白的肤色衬得有了些血色。燕老爷燕夫人也紧随其后,那人群中还有太医院的首席医师陈宝明。皇上跟前的红人陈太医能出宫来燕府中看病,南宫拓心道是,这燕府还真是在当今圣上面前得脸啊。
南宫拓想起这几日让燕云禾愁容不展且扰得燕府府上上下下都睡不好的大事,便猜出远处的佳人定是燕云禾三天前落水昏迷的小妹。都说燕老头的三姑娘燕晴栾是才貌双全,倾国倾城。到底如何,南宫拓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今天无意中看到这燕府小女儿,倒觉得甚是震撼。
“雅王爷这是看什么看的这么入迷?”燕云禾浅笑着站在南宫拓身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