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以南手里端着洗漱用的水,眼瞧着沈唯过来也是一楞,她把手上的水盆交给身后的丫鬟,而后便朝她迎了过来。待到人前,以南是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个礼,跟着便又恭声与人说起话来:“如今天色还大早,您怎么来了?”
“许久未来向母亲请安…”沈唯这话说完便又看了一眼那溜奴仆,跟着是又一句:“母亲可醒了?”
“醒了醒了…”
以南笑着扶了人往里头,口中是柔声说道:“老夫人若是瞧见您来,定是开怀的。”
沈唯耳听着这话也只是笑了。
…
谢老夫人正由人服侍着穿衣,耳听着外头的动静还不曾说话便见以南扶着沈唯走了进来。她眼见着人也是一怔,而后是柔声与沈唯说道:“岁岁今日来得倒是早。”
沈唯闻言便笑着与谢老夫人打了一道礼,而后是笑着与人说道:“想您了,也想您小厨房里的早膳了便特地趁着天色好来早早起来给您请安,顺带也来讨您一口吃的。”她这话说完是把手上的暖炉交给身侧的丫鬟,待又解下了斗篷便走上前扶着谢老夫人朝铜镜那处走去。
谢老夫人听得这一句便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口中是半嗔一句:“你这个鬼灵精,早些时候才从我这讨了个做糕点的厨娘,如今倒是又瞧上我这做早膳的厨子了,只怕再过几日,我这小厨房里的人都该搬到你陶然斋去了。”
她话是这般说,却还是朝身侧的丫鬟吩咐道:“大夫人喜欢水晶汤包和八宝珍品粥,去小厨房让他们多备一份早膳。”
等到丫鬟退去。
沈唯便又笑着与人讨好说道:“还是母亲疼我。”
屋中因着沈唯的到来,原先冷清的气氛倒也是热络了许多,沈唯接过以南递来的帕子亲自服侍起谢老夫人洗漱,眼瞧着一侧多宝阁上安置的如意,口中是不经意得提到:“夫君知晓您喜欢如意,生前特地让人去给您去寻了个玉如意,和您佛堂里安置的观音大士用得是一样的材质,前些日子我去回事处倒是瞧见他们已送进府中了。”
她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压低了声线跟着一句:“原本我和夫君是打算一起送您得,如今——”
谢老夫人耳听着这番话,心下也有几分愁苦。
她转过身子看着沈唯红了眼眶却是又叹了口气,待握着人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道:“人各有天命,谁也强求不得。如今步巍已去,可你却还得好生活着,若是让他知晓你伤心只怕就算在天上也不得安宁。”
沈唯闻言便又点了点头,她握着帕子抹了一回眼泪,而后才又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待瞧见谢老夫人的面色也有些不好,她是又与人说道一句:“儿媳惹您伤心了。”
谢老夫人摇了摇头,待又拍了一回她的手背,唯恐人继续沉于悲伤,便与以南说道:“既然玉如意已送进府中,你这便去回事处取过来吧。”
以南闻言自是忙应了一声,她朝两人屈膝一礼后便往外退去。
…
等到以南回来的时候…
沈唯已陪着谢老夫人用完了早膳,两人刚要去外头散步,眼瞧着以南手上空空,又见她脸色不好便开口问道:“怎么了?玉如意呢?”
谢老夫人闻言虽然不曾说话,却也循声看去。
以南耳听着这话,面上的神色却还是有几分不好,她低着头,话倒是回了:“玉如意被,被二夫人要走了。”
文渊馆位于外院偏隅一处,门前是一条河流,而靠近河流的那一侧种着一排垂柳,只因如今还不到季节,这一排垂柳远远看去尽是光秃秃的一片,瞧着倒有几分萧索。正月里的天总是这般,前头还是艳阳四射,转眼便又是阴沉沉的一片。
沈唯受着这股子寒风的侵袭,揣在兔毛手笼里的手便又握紧了些。
墨棋见她皱眉知她是觉得冷了便又朝那迎风处偏了几分,一副替人挡风的模样,口中却是说道:“您又何苦非要来走这一趟?这天还寒着,您身子又还没全好,没得回去又该咳嗽了。”
“成日待在屋子里也怪是烦闷…”沈唯前话一落便又跟着一句:“何况他如今生了病,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该去看上一遭。”
自然她今日特意走上这一遭也不仅仅是想全一个母亲的本分。
墨棋听她这般说道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也不再多言只依旧扶着人往前走去,约莫是又花了一刻功夫,那文渊馆便也到了。她原是想让院子里侍候的奴仆先进去通传一声,可一眼望去却连个人影也不曾瞧见,倒是走到里头的时候,有个身穿鹅黄色比甲的丫鬟从那长廊拐角处走了过来。
这丫鬟便是当日沈唯所挑选的那个,名唤春夕。
春夕手里端着托盘,那上头放着一只药碗如今还冒着热气,眼瞧着沈唯来到此处自是一惊。她也不敢多眼只快走几步到人跟前屈膝打了个礼,口中是恭声说道:“奴请夫人大安。”
沈唯闻言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是先打量了一眼院中的布景,而后才开口问道:“院子里的人呢?”
“大少爷平日不惯让她们伺候,又念如今天气峭寒,让她们做完事便都回去歇息了…”春夕这话一落却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压低了声跟着一句:“就连奴平日也鲜少近身伺候大少爷。”
春夕这话刚落,沈唯还不曾说话,倒是墨棋先拢眉开了口:“这怎么能行?大少爷是什么身份,你们不近身伺候,难不成让他事事躬亲?”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黑沉一片,等前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大少爷如此行事,迟早有一日把底下的人都惯坏了。”
“你也是,你可是夫人亲自提拔的大丫鬟,让你过来就是好生伺候大少爷…大少爷不懂,难不成你也不懂?”
墨棋这话虽是压着声,可语气却尤为不好…
春夕耳听着这番话自是也不敢回嘴,便仍旧跪在那地上低着头听人训斥。
“好了——”沈唯看着眼前的这块锦缎布帘,那上头绣着的山水画栩栩如生就好似真的一般,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平平说道一句:“他又不是三岁小儿,难不成还得有人整日跟着不成?”
“你虽是我挑的,可如今既然过来伺候大少爷,他便是你唯一的主子…他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便是让春夕仍旧听陆起淮的话。
春夕闻言却是一怔,当日来到这文渊馆的时候,她心中隐约也有几分猜想只怕是大夫人想让她多盯着些大少爷,倒是未曾想到如今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何况听夫人语调平缓却是没有半点作伪之态,她纵然聪慧可此时却也是足足迟疑了有一瞬才轻轻应了“是”。
墨棋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沈唯看来便也不敢再多加置喙。
她心中也觉得奇怪,自打夫人醒来后,虽然话比以前少了,可身上的气势却比以往强了许多…有时候只是漫不经心瞥过来的一眼都能让她立时住嘴。
沈唯见她们住了嘴便也不再多言,她从那兔毛手笼中抽出手,而后是把它递给了墨棋,跟着是朝春夕淡淡说道:“药给我,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
“夫人…”
春夕抬了眼朝沈唯看来,她张了张口,面上是未曾遮掩的怔忡,可眼瞧着她面上的神色便又住了嘴。她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起身把手上的托盘递给了人,待又掀了那布帘却是请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