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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韩先生配合地转过身,留给学生作弊空间。
又过了三分钟,白曦用手指戳戳他的脊背,心虚递过来一坨棕色的冰,寒气飞舞,宛若刚从零下三十度的仓库里取出来,贼硬。
韩卓陷入沉默。
“要体罚吗?”白曦小朋友自觉伸出手,又强调,“但你要轻一点打。”
韩卓抬手在空中虚晃一下。
白曦闭上眼睛。
然后就落了满手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
另一处高层公寓,刘春春正在哆哆嗦嗦给白曦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于是他就更加担心起来,继续蹑手蹑脚、做贼一般蹲在浴室门口——里面哗哗的水流至少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而且听起来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出门和对手谈判,回来就黑着脸疯狂洗澡,这种惊天动地的连贯情节经过思维发散……刘春春同情而又悲催地想,难不成是被人给非礼了?
假设实在太过惊涛骇浪,刘春春被雷得不轻,在门口背着手转悠了三四圈,终于鼓足勇气刚想要关怀询问,浴室门却已经被人大力拉开。
于是他猝不及防,尖叫一声趴在地上。
王远辰居高临下,眼神狐疑。
……
这个晚上,刘春春花了很大一番力气,几乎说得口干舌燥,才让王先生勉强相信,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变态偷窥狂。
“但是你依然吓到了我。”王远辰斜靠在沙发上,指尖挑着一枚钻石指环。
“真是太对不起了。”刘春春握住他昂贵的睡袍边缘,举手发誓,“我下次一定离你的浴室五米远。”
“道歉就完了?”王远辰解开自己的腰带,冲他妩媚勾勾手指。
刘春春顿时泪流满面,又要画裸|体吗,不然大哥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快点!”王远辰眉头一凶。
刘春春连滚带爬扛来画架,内心落满凄风冷雨。
寄人篱下,生不如死。
过了一个小时,白曦终于发现了七个未接来电,于是把电话回拨过去,问他有什么事。
“白哥,”刘春春抓紧时间控诉,“你不知道,这位王先生实在太过分了,不仅强迫我帮他画画,要是画得不好,还要用宝石砸我。”
白曦正趴在地毯上,他把电话闲闲凑到韩卓耳边。
“鸽子蛋那么大啊,疼得要死。”刘春春持续迎风落泪。
“晚安。”韩先生按下挂断键。
白曦冲他竖起拇指。
“你也该休息了。”韩卓看了看时间,“明天下班后,我带你去个地方,绝对比小星星更加闪亮。”
“可我又不喜欢闪亮,”白曦翻了个身,继续睡在满地融融光晕里,冲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只喜欢你的小星星。”
在铺满纯白羊毛地毯的客厅里,黛西正靠在沙发上,认真注视着面前的儿子,目光深情,柔软,甚至还有几分慈爱——而在卸去妖娆的妆容后,此时此刻,她的整张脸看起来要比刚才柔和许多,如果足够细心,甚至还能发现在那双美丽的眼睛周围,已经布满了细细的皱纹。
“我已经老了。”她伤感地哭泣。
韩卓面无表情,伸手撕掉她眼角的皱纹贴。
……
长大后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生物。
黛西发自内心叹了口气,她终于妥协一步,从香烟盒里抖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眯起眼睛吞吐烟圈:“说吧,谁要绑架你的客户?”
韩卓回答:“是地下仓库的人。”
黛西微微迟疑了一下:“你确定?”
韩卓点头:“我确定。”
……
远处传来市政广场的钟声,“铛铛”七下,宣告着夜色正式来临。
酒吧街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到处充斥着迷离的灯光、激情的音乐、拥挤的舞池,和一排排被注满各色液体的酒杯,人们卸下白天一板一眼的面孔,在这里社交、放松、买醉、哭哭笑笑、吵吵闹闹,世界也在泼洒的红酒里颠倒。
酒保从客人手里接过钞票,却看也不看一眼,就随手塞进了凌乱的抽屉里,像是在对待最廉价的草稿。他喜欢的是宝石,事实上这条街上许多人,喜欢的都是宝石,闪着亮光的,璀璨夺目的,冰冷的,华贵的,像星星一样闪烁,也像星星一样遥不可及。
在这座城市里,其实并不是只生存着地球人,还有一大群……异能者,他们来自另一颗遥远的星球,如果用人类的文字来表达,那里应该被翻译成“宝石和星辰”。
美好的名字,也是永远都回不去的故乡。
一千年前,一艘飞船在遨游星河时发生事故,只好选择地球作为紧急迫降点。有人因此丧命,可也有许多人活了下来,他们伤痕累累,艰难地从保护气囊里爬出来,慌乱而又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陌生世界。
那是一片广袤的草原,闻讯而来的游牧者救了他们,不仅带来了食物和水,甚至还帮忙掩埋了飞船的残骸。从那之后,部族里多了十几顶帐篷,地球上也多了一群河外星系来的客人,他们隐姓埋名,努力而又小心地适应着周围的一切,就这样一代一代繁衍下来。初时还有详细的文字记载,可随着岁月逐渐流逝,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人能够再说清楚,地球上究竟隐藏了多少异星人。
而所谓“地下车库”,则是一个代号,更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家非法科研机构,他们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踪着异能者,寻找着一切可能的线索,如同最狂热的粉丝,却拥有最残忍的手段。
“你的客户呢?”黛西把烟头摁灭,“也是异能者?能让地下车库和你作对,他应该很出名。”
韩卓摇头:“他是地球人。”
黛西睁大眼睛:“地球人?”
……
小车在夜色中疾驰,白曦蜷缩在后座椅上,满身都是冷汗。他下午在总公司做完报告后,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又或许是因为着了凉,总之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台冷冰的搅拌机,他默不吭声,一个人在办公室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又喝了七八杯热水,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晚上还有饭局,白博阳并没有觉察到儿子的异常,他只听说韩卓不在,就把自己的车调给了他。酒桌上当然要喝酒,虽然白曦已经尽量控制,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诱发了下了一轮胃痛。司机不敢大意,直接开车送他去了医院。半个小时后,白太太坐在病床前,把白先生从头数落到了脚。
白曦有气无力,半睡半醒,做梦还在听两人吵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想睁开眼睛,却又实在没有力气,黑甜的梦境如同柔软的羽毛,一层一层温柔地包覆上来,安静而又舒适,让他片刻也不想离开。
这个梦境很绵长,到处都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