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妈妈的感受,正因为能理解,所以没办法劝。她想如果是她,也许连考虑都不会有,而是直接离开,头也不回。 “我提了离婚,你爸不同意,他向我认错,然后我又想起了你,最后我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想先离开一段时间,至少不再看见他。”说着,她抬手抚向乔薇的头发,“薇薇,我唯一放心不下
的就是你,前段时间我还在打听好的妇产科医院,好的月子会所,我还关注了好多母婴用品牌子,我是准备好好照顾你,照顾我外孙的……”
乔薇忍不住哭起来,“妈,我很好,我能照顾自己,我只想你好好的……”
乔母眼中含泪地轻笑一下,随后问:“昨天那个穿白衣服,像演电视剧的年轻人,他不是人吧?你和他……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乔薇擦了擦眼泪,认真道:“妈,你的确见过他,可能是在赵夫人那里,他就是你之前给我配的冥婚丈夫。”
乔母愣了好久,“冥婚?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他的画像,是有点像,可是……我们不是让赵夫人给解除冥婚了吗?怎么还会……” 乔薇摇头,“没有,那是我怕你担心骗的你,赵夫人解除不了,他当时不同意解除。因为在前世,我和他是一对生离死别的未婚夫妻。我之前的确不愿意,但现在我是愿意的,甚至我已经决定以后不要
结婚,就和他在一起生活。妈,对不起我骗了你,但同时我又感谢你,迷信那么多年,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就是让我和他认识。”
乔母不停地摇头,“怎么会这样,他就是那个画像上的男人……他是鬼,而你们……”念着念着她就担心地看向乔薇,“这样能行吗?你能和他在一起?这人和鬼哪能在一起的?”
乔薇笑,“可以啊,他一直就在家里,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还有……我孩子的爸爸就是他。”
乔母更加吃惊,“那你说的那个军人……”
“那是我随口编的,我哪有机会认识什么军人,只是当时怕你们担心而已,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们才能理解。”
乔母看着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这孩子,这怎么能行,这……” “妈,我有考虑过的,我曾经也坚定地想找个普通人结婚,可是无论见了谁,我都觉得不如他……我就是只想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办法呢?与其找个正常男人同床异梦的过,还不如和他在一起,不过
是在外人眼里活成一个奇怪的未婚妈妈而已,但我自己知道自己幸福就行了。” 乔母沉默好久,点点头,“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同意,肯定以为你是鬼迷心窍了,可现在我却没办法说什么。我就是在外人眼里过得幸福的人,你爸没有小三,不在外面鬼混,事业越做越好,可是只有我知道,我们并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没有和我过结婚纪念日的欲望,没有一起吃顿烛光晚餐的想法,也不会两人坐下来谈谈心开开玩笑……我们只是一对形式上的和睦夫妻而已。我是这样的婚姻,
而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也和我一样,在这样的婚姻里过上十年,二十年,等到大半辈子过去,发现残酷的真相,连幸福的表相都维持不下去。” “妈,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爸会记挂柳兰只是因为那是一个遗憾而已,就像你小时候因为我肠胃不好不让我吃冰淇淋,所以我一直就觉得我最爱的甜食就是冰淇淋,后来读初中,我能够每天偷偷买
冰淇淋吃,但吃了几天我就没买了,因为我发现它也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好吃。对于爸来说,柳兰就是那个我一直想吃的冰淇淋,现在他知道了真相,释怀了,不就好了吗?”
乔母摇头,“薇薇,你不要再说了,关于你爸的事,我现在不想去想,等出走一圈,冷静之后再说吧……我只是说你的事,你愿意怎样,妈都支持你,只要你觉得你能过得幸福就好。” 乔薇知道劝无可劝,只好放弃,却仍是忍不住扑入母亲怀中,“妈,既然这样,那你愿意怎样,我也都支持你,你去老家散散心,去法国和姨妈聚一聚,就算最后回来时带回一个年轻的外国男朋友我也
支持你!”
乔母笑着拍拍她的肩,“你这孩子,尽瞎说!” 下午,乔母就坐上了前往某个小镇的火车,一共十多个小时,那是她坚持要选择的出行方式,说当年自己就是随父母坐着这一趟绿皮车从老家到S市来。前去火车站时是司机开车,乔薇相送,而乔父也
跟着,他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
当乔母进站,乔薇看着阳光下孤单站着的父亲,突然觉得他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再也没见过沈音音。 自那一天后,沈音音没再去公司,也没回过乔家,连东西都不曾收拾就那样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乔薇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至少,爸爸有些话说对了,沈音音真的比她活得艰难,活得痛
苦。 父亲是个酒鬼、赌徒,还有家暴,母亲对她充满怨怪,父母去世后,开始带着仇恨与目的生活,对她来说唯一的温情就是母亲,活下去的目的就是复仇,可最后却发现从头至尾,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仇人,没有什么真正的温情,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而已,执棋者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乔薇无法想象,当年弥留之际躺在床上的柳兰看着自己九岁的女儿,想的不是这个女儿以后该如果生存,而是将自
己的仇恨以欺骗的形式转嫁到她身上,让她一个孩童开始替自己复仇…… 法律可以惩治普通的凶手,但还有一种凶手是法律无可奈何的,它的名字是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