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啊，你别靠近

沉的嗓音迷人：“英吉推荐的人一向不会错，如果是裴小姐做的话，我就不考核了，一星期后给我方案吧！”

    “这……”裴茵宝又捏了捏手上的报告，矛盾了。万森集团是亚冠的广告大客户，身为一个老员工，她当然知道他们一年的广告费用有多少。今年如果做了他们的广告，拿到这百分之一的奖励，她就算一年后什么都不做也够吃了，要不要做呢？

    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事业，裴茵宝只掂量了几秒钟就做了决定：做。

    做完这个广告再辞职。谁都有资本和钱过不去，就她没有，这一大笔钱像个诱人的蛋糕，她无法放手。

    “我做。”裴茵宝微笑着弯腰：“还请万总多多关照。”

    三十多岁的万宇霖一张国字脸，沉稳内敛，笔挺的西服也没有张扬的色彩，让裴茵宝对他很有好感。

    他抬手，将杜英吉大班桌上的资料推了过来，说：“我这人公是公，私是私，关照只能在工作之外。工作上做不好，就别和我讲私交了，对英吉也是这样，熟了裴小姐就知道了。”

    裴茵宝的笑有点尴尬，杜英吉适时地站了起来，说：“生意谈好了，万哥我们找个地方逍遥去吧！我昨天累了一天，腰酸背痛的，万哥再带我去上次那家会所按摩一下吧！”

    “你这小子才多大啊，就腰酸背痛，累什么了？说来听听！”万宇霖站起身，边扣西服扣子边说。

    杜英吉扫了一眼裴茵宝，笑得暧昧：“男人还会累什么……万哥就别逼我说了，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

    万宇霖和林主任都笑了起来，裴茵宝脸顿时红了，谁也不敢看，拿起资料匆匆说：“万总，杜总，林主任，你们忙，我先出去做事了。”

    杜英吉笑道：“裴小姐一起去吧！今天沾我的光，让万哥请客，他不是说私交上会关照你吗？不会在意的。”

    “不了，我还是先把工作做好再说吧！”

    面红耳赤地退出来，裴茵宝暗暗骂了声流氓，就抱着文件下楼。广告部的同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正围在楼下议论。

    裴茵宝看到杨燕妮和几个同事在聊什么，也没在意，叫了自己的秘书艾娜，让她去通知自己小组的成员半小时后开会，就回自己办公室研究资料。

    广告部有四个小组，分别负责不同领域的广告策划，其中最大的两组分别是裴茵宝和杨燕妮负责，两人又相互竞争，都想把自己的团队弄成亚冠最大最精锐的团体。

    裴茵宝得到万森集团广告的事她才下楼就传到其他团队负责人耳中，其他人还不怎么样，杨燕妮第一个不服气，气冲冲地就冲到了裴茵宝办公室，没等艾娜通报就推开了裴茵宝的门，呯的一声惊得裴茵宝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茵宝，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燕妮抱手气势汹汹地瞪着裴茵宝。

    裴茵宝心知肚明，却装作很无辜地看着她，问道：“杨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装蒜！”杨燕妮一掌拍在桌上，凶巴巴地说：“你不是第一天来，广告部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吗？”

    裴茵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知道这蛋糕没那么好吃。广告部的规矩：大凡广告费用上百万上千万的case，都是公平竞争的。就是四个组各自拿出自己的设计方案，最后让厂家定夺，夺标的小组承办整个广告的设计推出。

    她刚才就想到了这一点，还以为杜英吉不知道规矩，见林主任也没什么表示，万宇霖一口答应让自己做，以为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存在就接了，没想到还是过不了广告部内讧这一关啊！

    也难怪，这么大的蛋糕，谁甘心拱手让人呢！

    裴茵宝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冲杨燕妮笑道：“规矩是人定的，杜总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把规矩改了我也没办法，是他指定让我做的，你有不满，可以找杜总谈，ok？”

    杨燕妮被她一句话就堵得气憋在心里，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找吗？我只是来警告某些人，别趁杜总新来乍到，还没熟悉亚冠的情况就指手画脚的。规矩既然是定出来的，就有它存在的必要性，不是某些人以为抛几个媚眼，露露大腿就可以改变的。”

    裴茵宝的脸色就变了，但她出来工作也不是一两天了，怎么可能被杨燕妮几句话就说的泪流满面，那也不是她了。

    她抬头，从杨燕妮的脚踝看了上去，大冷的天，虽然办公室都有暖气，杨燕妮却穿着薄裙，还是在膝盖上面那种，上身的薄羊毛衫也是大领口的那种，一弯腰，两团丰满就清晰可见。

    裴茵宝暧昧地拉长了声音，拉了拉自己高领的毛衫，哦了一声说：“我是很想露大腿啊，那也要杜总看的上啊！说到这点，我就没有杨小姐的资本了，你可是36d的哦……”

    “你……你别嚣张，你等着……哼！”杨燕妮气急败坏地摔门走了。

    裴茵宝耸耸肩，无所谓地摊开了资料，就算公平竞争，她也不见得会输给她，还是凭实力说话吧。

    万森做的是化妆品广告，这种广告一投入就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利润很高，相比铺天盖地的化妆品广告，竞争也很激烈，想出彩的话还要花一番功夫才行。

    裴茵宝给自己的团队开了一个短会，把资料发给大家，让大家二天之类各自拿出五个创意给她，就散会了。

    相比其他负责人，裴茵宝的管理很宽松，她从来不给大家规定该做什么或者怎么做，她要的只是结果。这样对创造策划人员就没有局限性，也更能刺激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以裴茵宝的团体虽然一年接的广告数量不是很多，却都是以质量取胜的。

    回到办公室，不出所料，企划部的通知下来了，万森的广告还是按老规矩，一星期后创意评估，公平竞争。

    裴茵宝也没打电话问杜英吉为什么出尔反尔，很淡定地让艾娜告诉组里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努力了胜利终究会属于他们的。

    那份辞职报告她锁在了抽屉里，终是会用到的。

    一直到下班，裴茵宝也没给许家豪打电话，昨天的事她还没想清楚，不，或者有很多问题她都没想清楚。在自己肉体出轨后，她还能坦然地面对许家豪吗？

    不，她不能。

    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伤疤，一如她不能让许家豪知道她和其他男人上了床，她也不能让许家豪看到这个不能见人的伤疤。

    许家豪也没打来电话，裴茵宝下班坐地铁回家时有些惆怅。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是不是连生气都没有激情了，想当初才恋爱的时候，他可是一天给她很多短信。如果惹了她生气，那短信更是此起彼伏，如今让她动了心、充满文采的短信在哪呢？

    裴茵宝的家在南郊泰华园，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这算是父亲裴国栋一生辉煌仅存的硕果吧！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算裴茵宝的家，因为早在她六岁的时候，裴国栋就和她妈妈离了婚，裴茵宝的监护权给了妈妈徐云月。裴国栋这边一离了婚，那边就娶了小妈顾玫。小妈进门半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就是裴茵宝现在的弟弟裴顾铭，裴顾晴。

    那时裴国栋的生意还红火，家里住的不是现在这单元房，而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裴茵宝的妈妈是个记者，常在外面跑，没时间照顾裴茵宝，就将她放在裴国栋这。裴茵宝虽然不喜欢小妈，可是很喜欢这对一模一样的弟弟妹妹，再加上裴国栋对她有内疚，私下给的钱很多，相比之下顾玫给的气就可以不计较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裴茵宝高中毕业，几乎就是一个假期，几桩事一起来，裴国栋几桩生意接连亏损，他们家顿时从富有跌到了小康，裴国栋无奈，卖了别墅买了现在这个单元房，还指望着东山再起，没想到生意自此一蹶不振。

    裴茵宝读大学没在家里住，在别的城市，打电话回来裴国栋只说自己搬了家，不方便，以后让她去妈妈那里住了。裴茵宝走之前和小妈吵过架，还以为爸爸听小妈的话不让她回去，一赌气，就再也没回去过。

    一直到她回来实习，偶然碰到以前的邻居，才知道裴国栋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裴国栋生意落寞，家里经济一天不如一天，顾枚吃不了苦，缠着裴国栋离了婚就跟人跑了。裴国栋又要照顾生意，还要带一对儿女，劳累之下精神恍惚，就出了车祸，一双腿被撞断了，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出来公司宣布破产，他只能靠轮椅度日。

    裴茵宝被吓到了，打听着找了去，推开门，看到一屋子的凌乱还有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她哭了。

    当天裴茵宝就不顾妈妈的反对搬了过去，强迫着放学回来的两个弟弟妹妹给家里做了一次大扫除，还买了二张双层床，四人就开始挤在了这三室一厅的房间中。

    两个弟妹当时刚好读初三，裴茵宝每天工作回来还辅导他们。裴顾铭比较聪明，肯吃苦，一年后考取了市内的重点高中。裴顾晴就次了点，考到了家门口的中学。离家就是几条路，裴茵宝让她中午回来给父亲做饭，裴顾晴却借口学习太忙，坚持住校。

    气得裴茵宝差点打她一顿，她都不改口。最后裴茵宝没办法，只好出钱请了楼下一个退休家人都在外地的大妈帮着照顾父亲。还好父亲除了腿不能走，一般的生活还能自理，她工作忙顾不上回家的时候都是大妈管父亲的饭食。

    周末遇到顾铭他们回来，她不忙的时候就买许多菜来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许家豪的母亲开始还是很喜欢她的，说她大方能干。偶然知道她竟然负担着三个累赘，许妈妈不乐意了，对儿子说：“那三个累赘她都要管的话，你们结婚后负担不是很重吗？”

    许家豪婉转地把妈妈的话告诉了裴茵宝，还没敢说让她别管，只是劝她少管一点，敏感的裴茵宝马上就猜到了许妈妈的意思，变了脸色说：“他是我爸，我可以不管顾铭顾晴，可是不能不管他，如果嫌弃他是累赘，那我们的婚还是暂时别结了，免得让人误会占你家便宜呢！”

    两人本来打算大学毕业就结婚，就因为这事耽搁下来了。

    这事被裴茵宝的妈妈徐云月知道了，叹了口气劝道：“你还是别管他们了，否则你和许家豪迟早完蛋。”

    裴茵宝犟起来：“完蛋就完蛋，我还不一定就要嫁他呢！他妈那么势利，嫁过去还不知道是祸是福呢！让我不管我爸，真不知道她怎么做老的，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徐云月劝不了她，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吃苦，只好经常当着许家豪的面塞些钱给裴茵宝，给她挣点脸。可是这些钱还是不能从本质上改变什么，许妈妈依然看不起裴茵宝，认为自己的儿子跟着她肯定是要贴钱的。

    两人的婚事就一拖再拖，最后演变成许妈妈逼着儿子和裴茵宝分手，张罗着给儿子找‘门当户对’的女友。许家豪表面上不敢违逆老妈和她分了手，暗地里却和裴茵宝继续来往着，许妈妈有次撞到他们在一起，回家哭死觅活的，闹的挺大，弄得两人以后都不敢明目张胆在一起了，躲躲藏藏的就像做贼。

    这是何苦呢！她又不是没人追，何必让自己这么委屈呢？

    每次许妈妈给许家豪介绍女朋友，裴茵宝就难过，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友去和别的女人相亲啊！

    她赌气想过和许家豪分手，让他和他势利的妈妈滚一边去，可是每次一提起最后又不了了之。她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是真的喜欢许家豪啊！

    这次似乎不一样了，连情人节都被许妈妈管住，裴茵宝不知道是不是下一次许家豪真的被押上教堂结婚她才会完完全全死心。

    回到家，因为不是周末，顾铭顾晴都没回来，两个弟妹今年刚上大学，假期里都在外面打工呢！他们上的都是本市的大学。顾铭读的是名牌大学，经济管理，顾晴没考上，还是许家豪出面给她弄了个预科生的名额，读幼师。

    “爸……我回来了！”裴茵宝换着鞋，没见父亲在客厅，就出声叫道。

    没人应，裴茵宝有些奇怪，跑到父亲的卧室，看见裴国栋躺在床上，轮椅摔到了一边。

    “爸……你怎么啦？”裴茵宝跑过去，看到裴国栋脸色苍白地躺着，呼吸急促，身子都在抖。

    “爸爸……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裴茵宝不敢摇他，紧张地叫着，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呆了一会，反应过来，赶紧冲出来找手机打120……

    等待的时候，裴茵宝觉得自己好害怕，特别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她不顾自己还在生许家豪的气，打了他的电话，这一刻，他是她最想依靠的人……

    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在裴茵宝觉得自己最需要许家豪陪伴的时候，许家豪的电话没有开机，而是转到了语音信箱里。

    裴茵宝没办法，只好留了言，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在自己脆弱地哭出来之前，她挂了电话。

    救护车来之前，楼下的大妈也来了，帮着裴茵宝把窗子打开，给裴国栋更多的氧气，还提醒裴茵宝通知顾铭顾晴。顾铭倒是立刻接了电话，答应马上赶到医院，顾晴却没有开机，裴茵宝给她发了短信，让她看到短信赶紧去医院。

    救护车来了，护工们把裴国栋送上救护车，立刻就开了一张急救的收费单据拿给裴茵宝。裴茵宝才想起自己没带多少钱，赶紧和大妈借了几百给了钱。

    等到了医院，裴国栋送进急救室，医生让裴茵宝去交急救费押金等，裴茵宝才急了。初步诊断裴国栋是长期坐轮椅导致的急性肾衰竭，第一笔费用就让她交五万。裴茵宝算了算自己卡上的钱，才二万多点，还是存着要给顾晴顾铭交学费的。

    一时上哪找那么多钱呢？裴茵宝迫不得已，只好打电话给妈妈，虽然知道妈妈也没多少积蓄了，裴茵宝也只能试试了。

    电话倒是接通了，可是徐云月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楚，杂乱中裴茵宝只能听清她是在中东，又出去采访了。还没说清楚，电话就断了。裴茵宝很无奈，想着那么远就算再接通估计她也帮不了忙，就没再打。

    看着手机，一时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裴茵宝无奈又打了许家豪的电话，还是语音信箱，她火了，直接将电话打到了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为了不让许妈妈知道他们还相好着，裴茵宝很久没去许家豪的律师事务所了，也不知道接电话的是谁，只好低声下气地说：“小姐，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许家豪律师。”

    那女人的声音很甜：“对不起，许家豪律师正在开会，请你半个小时以后再来电话吧！”

    “我有急事啊，麻烦你通融一下，进去和他说一声，就说他的女朋友快死了，让他赶紧接电话。”裴茵宝发了狠，就不信他不接电话。

    “女朋友？没听说许律师有女朋友啊！”那女人还唧唧歪歪。

    裴茵宝大叫道：“快去啊，否则出了事你能担这个责任吗？”

    这声吼估计才吓到了女秘书，慌忙说：“那你等一下……”就匆匆跑开了。

    过了一会，裴茵宝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许家豪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有些怒气：“喂，裴茵宝，你闹什么？”

    裴茵宝的心中顿时不知道什么滋味了，失笑道：“许家豪，怎么还没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我啊！”

    女朋友……他还承认他的女朋友是她，为什么她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呢！心中有些酸甜的滋味涌上，还没说话，许家豪下一句话就将这些滋味全部变成了苦涩……

    “怎么可能猜不到！除了你，谁还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许家豪有些气急：“我在开的会很重要，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无聊……”裴茵宝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本想摔了电话，从此不再理他。可是，手在抖……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她跟了他那么多年，难道就得到了这几句话。

    “许家豪，我爸现在在急救室里，我不想和你吵。我需要三万元救急，你就当是我和你借，送三万钱过来借我，我给你打借条，利息要多少你开。我在第一医院。半小时后钱送不来的话我就当你不借，我们没话说了，就这样。”

    她说完风风火火地按了电话，一头撞在了墙上。怨念地想，过了这关，我们一定分手！

    激情散去，她不能不屈服在现实之下，她再不要偷偷摸摸的感情，也不要以她家庭为耻的男友。她要一个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勇敢地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这个男人不需要多有钱，不嫌弃她和她的家庭就行！

    半小时不知道有没有为难人，裴茵宝没去看时间，只知道等裴顾铭赶来时，她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

    “姐，爸怎么样？”

    高大帅气的裴顾铭遗传了裴国栋的优良基因，不但聪明，还很帅气，浓浓的眉毛下一对眼睛黝黑深邃，高挺的鼻子，形状很好的唇，一点也没比那些青春明星差。

    一次一个星探还追到家里，要让顾铭去唱歌，弄个什么组合，被裴茵宝拒绝了。当时正值高考，她不想弟弟为此误了前程。顾铭自己也不愿去，就黄了。

    此时看到这个帅气的弟弟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满头都是汗，裴茵宝刚才因为许家豪凉了的心又热了，爱怜地抬手帮他擦擦汗，才安抚地笑道：“别急，医生在急救呢！刚才已经出来说过没有危险……”

    “哦，那还好，吓到我了！”顾铭抬手自己擦了擦汗，在裴茵宝身边坐下。

    裴茵宝没和他说医药费的事，怕加重他的心理负担。随便和他闲聊着，不一会，就见许家豪事务所的会计王姐匆匆走了进来，她想着是许家豪派来送钱的，心里好受了点，迎了上去。

    王姐笑着递了个纸包过来，说：“许律师正忙着开会呢，让我给你送钱来，三万，你点一下。”

    “谢谢王姐，让你跑这趟，你等下啊！”裴茵宝从包里掏出记事本，真的给许家豪开借条，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王姐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什么，接过借条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裴茵宝拿着钱去给父亲交住院费，办完事过来看到顾铭还坐在急救室外，也不知道给谁发短信，脸上带了笑。

    一定是在谈恋爱啊，裴茵宝是过来人，一看到看顾铭的样子就猜到了。抱着手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平日酷酷的，脸上很难露出笑容的弟弟自心里发出来的笑，想起当年的自己，似乎和许家豪谈恋爱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

    许家豪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裴茵宝的父亲已经从急救室里推到了观察房里，她第二天要上班，顾铭说他守夜，裴茵宝让他回去拿点洗漱用品，顺便吃点夜宵再过来。

    所以当许家豪来到时，观察室里就孤零零地坐着裴茵宝，她靠在墙上假寐，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时间似乎就静止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监测仪表不时发出嘀的一声响。

    她听到了脚步声进来，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了许家豪。

    他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变了天，他进来就夹带进一股冷风，刺激得裴茵宝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来了？”

    “是啊，忙到现在。伯父怎么样了？”许家豪往床上看了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还好，医生说没危险。”裴茵宝似乎忘了早些时候两人的不快，自然地将头倚到他肩上，撒娇似地说：“刚才吓到我了，我以为我会失去他……”

    许家豪的肩膀有些凉，被她碰到轻微地颤了颤，没动。

    “你想多了……没事的。”许家豪迟疑一下，拉过她的手，柔声说：“对不起，中午我的语气太冲，我不知道……”

    “别说了，是我没选对时机，我的语气也不好，我已经忘了。”裴茵宝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许家豪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感激她，理解也好，支持也好，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抹去那些不好的事，珍惜两个人相处的时间。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低落，两人谁也没说话，靠在一起似乎怕一开口就得罪了对方，所以宁愿选择沉默。

    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两人在一起无话可说，以前也不知道怎么缓和过来的，反正这气氛压的裴茵宝有些难受，无话找话：

    “案子很棘手吧？你看来很累。”

    “还好，已经找到突破口了，现在就等开庭。”许家豪一谈起工作就有点意气风发，眉目间神采飞扬。

    裴茵宝在心里苦笑，那个世界其实一点也不美好，充满了虚伪，残酷，她不懂许家豪怎么就那么热衷。以前不谙世事时觉得他的职业充满了神圣，他第一次上庭她还兴高采烈地跑去观摩。后来见到对方的当事人指着许家豪骂他冷血时她还觉得人家不讲理，那个案子许家豪胜诉了，裴茵宝还请他去海鲜楼庆祝。

    没想到几天后，她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当事人因为败诉跳楼自杀了。裴茵宝当时看到就吓呆了，看着报纸手抖的厉害，打电话给许家豪，才问道：“家豪，你看到报纸了吗？”

    许家豪沉默了一会，说：“你想说什么？是觉得我有错吗？”

    裴茵宝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我……我只是觉得震惊。”

    许家豪淡淡地说道：“这种震惊在我实习的时候导师已经告诉过我怎么应付了，我现在转告给你：我做的事不可能尽如人意，无愧于心就行。裴茵宝，我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裴茵宝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怎么回答许家豪的，只是从此她再也不问许家豪的工作。那个世界她真的无法判定谁错谁非，比起那个世界的残酷，她宁愿简单地活在自己黑与白的单纯中。

    现在，裴茵宝却莫名其妙地想起当初那个女人，如果许家豪败了，或者她就不会死。那是一桩离婚案，离婚没有悬念，关键是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上。

    许家豪是男方的代理律师，为了胜诉，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从对方的经济到交友，居住环境他都做了详细的调查。女人没有男方经济条件好，许家豪抓住这一点驳倒了对方。

    裴茵宝清晰地记得那女人最后骂许家豪的话：“我可能无法给他提供精美的食物，昂贵的衣服，可是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

    案子败诉，那孩子被男人送出了国，女人可能一辈子都再看不到孩子，绝望之下从男人的公司顶楼跳了下去。

    许家豪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男人也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女人想不开是她的事，谁也没错。

    裴茵宝看着床上躺着的父亲，她可以扔下父亲，因为他对不起妈妈，让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她是属于妈妈。就算她不管那对兄妹，也没有人说她不对，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这就是她和许家豪的区别吧！因为她无法说自己无愧于心。

    两人显然对工作这个话题达成了某种默契，聊了几句因为不能碰触实质就聊不下去，依然靠着彼此，身体近在咫尺，心却似越离越远。

    尴尬中，许家豪的手机响了，裴茵宝没动，许家豪却推了推她说：“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边说边站了起来，边掏着手机边走了出去。

    裴茵宝骤然失去靠着他的温度，冷的打了个喷嚏，裹了裹大衣，又靠墙倚着。

    许家豪一会匆匆走了进来，裴茵宝扬眉：“有事？”

    “对……所里有点事，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伯父吧！”许家豪拿起自己的包，边扣着大衣纽扣边说：“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别急啊，伯父一定没事的”！

    “嗯。”裴茵宝陪着他往外走，送到门口许家豪就不准她送了，说：“外面风大，你穿的少，进去吧！我走了。”

    “小心点。”裴茵宝垫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搂着他的肩膀，很想他给自己一个结实的拥抱，这样或者会让她惶惶不安的心定下来吧！

    可惜，许家豪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退后两步，下意识去拿手机，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手，匆匆地说：“我走了。”就转身离开了。

    裴茵宝见他边走边掏手机，她有些索然地耸耸肩，转身要回病房，还没迈脚，突然有丝困惑浮上了心头。

    许家豪刚才接了电话后手机是放在大衣口袋的，现在响的手机是他包里的，而且两次手机来电完全不同，许家豪的风格从来不用分组铃声，难道他有两个手机？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另一个手机号码呢？

    裴茵宝回到病房，刚好医生来给父亲检查，忙碌了一会，就忘记了许家豪两个手机的事。

    等医生走了，裴顾铭来了，背了一个旅行包，还给裴茵宝拿了一件毛衫和雨伞。

    “外面下雨了，已经小了。”顾铭边放包边不经意地问道：“许大哥来过吗？”

    “是啊，才走不久。”裴茵宝和许家豪的事顾铭顾晴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许妈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事和原因。裴茵宝在弟妹面前从来不提，生怕他们联想到自己身上。

    “哦，那我没看错人。”顾铭笑道：“我看到一个女人开了辆很拽的宝马车接他上车呢！红色的，很正点哦！”

    “车正点还是人正点？”裴茵宝不在意地随口说道。

    顾铭就是爱车，家里很多书都是车的画册，他可以说出每一辆车的型号、发动机类型等等，就是为了满足玩车的愿望，才选了经济管理，说自己没钱买车，那就让别人帮买吧！

    “车正点，人也正点啊！”顾铭眨了眨眼，看看裴茵宝说：“真的很漂亮，远远一看就是个美人。姐姐你小心点，说不定是个情敌呢！”

    裴茵宝失笑，不以为然：“家豪不是这种人，他要是真爱上别人，会和我说的，一定是他的客户吧！”

    她也不管顾铭怎么想，给他交待了注意事项，又交待了医生说的话，唠叨的顾铭都有点受不了，推她说：“回去吧，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再这样，小心嫁不出去。”

    裴茵宝无奈地走出去，想起还没打通顾晴的电话，折回来说：“顾晴去哪了？你能联系到她吗？”

    顾铭蹙眉说：“不知道啊，我问过她的同学，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手机也打不通，估计回家了吧！”

    “那我回去看看。”裴茵宝很伤脑筋，怕赶不上地铁，只好匆匆走了。

    外面雨又大了，裴茵宝一路跑到地铁站，大衣外摆都有点湿了，还好赶上地铁。雨天，天又冷，地铁人少，她坐下后听到自己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是归属陌生人的号码，她看着号码有些眼熟，猛然想起是杜英吉的号码，就放回了包里。

    她吃撑了才会接他的电话，一想那人就是无聊才会打她的电话，她就没好气。真当她是玩具吗？NO！从现在开始她要和他保持距离，就从不接电话做起吧！以后公是公，私是私，别想再占她便宜。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顾铭说许家豪的话，裴茵宝心一跳，她和杜英吉上过床的事许家豪不知道，也没有起过疑。

    同样的道理，如果许家豪真的和那女人有什么的话，她不也没办法知道吗？

    这么大的雨，又这么晚，还专程跑到医院来接他，那女人真的是客户这么简单吗？想到他的两个手机，情人节关机……种种……

    裴茵宝觉得自己的心越想越沉重，如负载了外面的黑夜和雨，沉甸甸地让她无法承受……

    一大早起来，裴茵宝就头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头晚冷到了，极不舒服。跑到隔壁，顾晴没回来。

    她皱眉，匆匆洗漱了就出来赶地铁。

    在车上又给顾晴打电话，还是关机。她再打给顾铭，问了父亲的情况，知道没有什么事才放下心，她交待顾铭继续找顾晴。

    一定要弄清楚她去了哪里才放心啊！这样夜不归宿，十九岁不到的女孩，裴茵宝怕她出什么事。

    顾铭也有点烦，说会再找她的同学，让裴茵宝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裴茵宝不想加重他的负担，交待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到了地铁站，下车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个烧饼，吃到亚冠门前刚好吃完。裴茵宝上到楼上，吃了药，艾娜就进来说杜总要开晨会，让她赶紧上去会议室。

    裴茵宝蹙眉，放下手上的工作拿了笔记本就赶紧上去，电梯里遇到了杨燕妮和几个同事，杨燕妮看了她一眼，冷嘲热讽：“裴小姐，今天怎么有点憔悴啊？不会是昨天的case没接到，昨晚一夜没睡吧？”

    裴茵宝淡然地笑道：“杨小姐倒是神采飞扬啊！大冷的天还如此精神抖擞，我是不能比啊！”

    头痛、还有锁骨上的伤痕让她选择的还是高领毛衣，浅粉色，外面罩了一件白色柔毛大衣，化了妆还用了点亮丽的口红。她自己并没觉得自己脸色难看，杨燕妮纯粹想打击她无话找话。

    杨燕妮还是薄衫短裙，她又不适合亮丽的妆，脸被冷得有点翻紫，她自己没感觉，旁人可是看着渗得慌，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另外几个同事自然知道裴茵宝指的是什么，站在杨燕妮后面拼命忍住笑，看着广告部这两个强女斗法。

    可惜他们想看好戏，裴茵宝还没心情演，抱了资料就面向电梯口，抬头看着数字一层层跳，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就算想挑衅的杨燕妮也怯了场。

    斗了这么久，裴茵宝的性格她多少也知道，这人平时看着好说话，那是不惹到她底线的前提。如果真惹毛了她，她那张嘴可是什么最毒就会说什么的，而且她还有双利眼，办公室那点小猫腻一般就看在眼里装在心里，惹到她的话她不留情面地给你一掀，往往不用多说，挑衅的人就败下阵来。

    杨燕妮也只敢在公事占理的时候和她挑衅几句，真上纲上线，她自己心里有数，她的那些事根本经不起她抖，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不愿意真和她翻脸。

    看到这女人今天连玩笑都不想开的冷漠，杨燕妮明智地不去惹她。

    走进会议室，杜英吉没在，杜总的助理刘孜抬头看了看他们，张口说：“裴小姐，开会之前请你先去杜总办公室一下，杜总有事找。”

    裴茵宝看到所有同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僵住了，怔了一下才勉强说道：“好，那我先过去一下。”

    她转身，带着想掐死杜英吉的怒气走出了会议室。

    该死的杜英吉，是怕她在亚冠没敌人，拼命地给她树立敌人吗？

    杜英吉，你到底想做什么？逼我辞职吗？

    裴茵宝猛地推开门，一腔怒气在看到面前的黑影时被吓没了。

    还没看清面前站的是谁，就被拉进了门，随后自己就被压在了门上。下一秒，潮湿，带了点咖啡香味的唇就压在她唇上。

    “唔……”挣扎都落在了他的怀抱中，那柔软的薄毛衫温暖舒服，诱惑着她的手停留。

    昨天方便了某人的裙子被她换成了长裤，可是似乎也没什么用。

    肺中的空气被持续不断的抽走，裴茵宝只觉得自己意识因为窒息而开始涣散，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吻而窒息死亡的人时，那人终于恩赐般地放开了她。

    她像要溺水的鱼，得到氧气就拼命地呼吸着，狼狈得根本没办法声讨造成她如此狼狈的人。

    “宝宝……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下次再敢不接我的电话，我发誓给你的惩罚会比这厉害十倍……”

    邪魅般的男音在她的耳边半是控诉半是警告地呢喃，本是很温存的动作，却因为里面含的意思让人更觉得残酷。

    裴茵宝无力地被他压着，她敢发誓，此时她就像一条没骨的鱼，只要他一抽身，她铁定就滑在他身下像一滩软泥。

    “你凭什么？”喘过气，嘶哑的抗议少了一点威力，倒像是情侣间的娇嗔，弱势的让裴茵宝面红耳赤。

    “凭什么？”杜英吉的手不知不觉探进了她的毛衫，在她的肌肤上缓缓地爬行着。

    “凭我对你有兴趣……宝宝……我爱上了这个游戏……在游戏没结束前，你要陪着我……一直玩下去！”

    两股酥麻的感觉自不同的方向侵袭到裴茵宝的神经，让她浑身更无力了，脑里厌恶他的话他的人，身体却很享受他带来的愉悦感觉，两种极端，让她矛盾的想自杀，这人就有本事制造出这样的效果啊！

    “杜英吉……你这个色魔……我要告你性骚扰……”她还是不甘地叫了出来，虽然无力，却传递出她的愤怒。

    “是吗？告我？不知道宝宝要请谁做你的律师呢？许家豪吗？听说他已经是大律师了，嘿嘿，我很希望能在法庭上见到他呢！不知道他会对他女朋友被性骚扰的人做什么辩护呢？”

    裴茵宝被他说的话弄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扬起手来想给他一巴掌，手在半空被钳住了，跟着被拉到了杜英吉唇边。

    他低眸含笑：“宝宝真热情……怎么办呢？你点起我的火了，你要负责灭啊！”

    他拉着她的手向下，隔着西裤也热量传递到了她的手中。

    “流氓……”裴茵宝顿时面红耳赤，没好气地骂道。大清早就发情，不是流氓是什么！

    “这怎么能说是流氓呢，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骄傲，因为她能让我兴奋啊……我不管，宝宝要负责灭火啊！”

    杜英吉有点撒娇似地在她手上磨蹭，另一手将她更紧地压到怀中，裴茵宝气急：“人家还等你开会呢。”

    “不管……”杜英吉说着唇就压向了她，间隙抱怨道：“下次到我这不准擦口红，我不想吃颜色……”

    “唔……”裴茵宝用脚踢他，想到会议室的人都是知道她到总裁办公室的，让人家久等不说，等下过去口红没了，妆没了，白痴也能想到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丢的起这个人啊！

    如果他是她男朋友她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问题他不是啊！

    “宝宝乖啊，别闹脾气，一会就好……”

    杜英吉突然解开了她长裤的扣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不要……”裴茵宝被吓到了，这人真的那么疯狂啊，一定要做到底吗？

    “虽然我保证他们不敢进来，可是我不保证外面没人经过哦，这办公室的隔音怎么样我也没测试过，宝宝不怕别人听到的话就尽情的大叫吧！”

    杜英吉将裴茵宝放到了大班桌上，趁她失神的时候扯掉了她的衣服……

    “还说不要……宝宝和我一样色哦……”

    杜英吉咬着她的耳朵低笑着，裴茵宝无助地瞪了一双愤怒的眼看着他，威胁道：“我一定会告你的……杜英吉，你等着，我告你强奸……”

    “说的那么难听可是会毁了我们的情意的……宝宝，我哪是强奸啊……我是对你情不自禁……你也是吧……我们是两情相悦！”

    裴茵宝激烈地颤抖起来……

    和许家豪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如此淋漓尽致的体验，开始相爱的时候情难自禁，一星期要很多次，慢慢和许家豪的次数越来越少，从许妈妈不准他们在一起后就几乎没有，连亲吻也少的可怜，可以说她的身子已经空虚了很久很久……

    相比许家豪，杜英吉无疑是个中高手，仅有的两次，每次都是天雷勾动地火，畅快淋漓不说，还次次都让她飞上云端。虽然事后很累很累，可是裴茵宝却不能不承认，如果没有和许家豪的感情，她真的喜欢和杜英吉一起。

    “宝宝……你的样子好迷人……怎么办呢？我发现越来越喜欢和你这样了……”

    裴茵宝一怔，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低低咆哮：“你又没带套……”

    天哪，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会不会晚了，他如果有病不说，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有孩子……

    晕了，这几次被他气糊涂了，竟然忘记避孕的事，连事后避孕药都忘记买，她到底是被他下了什么药，才如此迷糊啊！换了许家豪，绝对不会忘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