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畔姣花,写出来的字却孤峭峻拔,清隽硬挺,笔笔尽是寂寥之意,与她的人殊不相称。
杨无邪打眼一看,竟然微微一震,惊道:“这……这是公子的笔迹!”
苏夜心中亦有感慨,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我上小寒山后,是师兄教我读书写字。我既然跟着他学,笔迹自然和他差不多,有什么稀奇?”
杨无邪只觉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只好托着那张纸,问道:“你当真要叫这地方为宿舍?”
“真的。”
“……”
金风细雨楼中,许多人都羡慕杨无邪,认为他深受苏公子信任,才得以照顾这个人见人爱的活宝贝。只有杨无邪自己知道,所谓活宝贝,有时也会变成烫手山芋。苏公子时常说着说着,突然就不理会她了,其实并非生性孤傲,不愿与他人闲谈,而是的确无话可说。
他捏着那张纸,想劝她换个名字,又觉得这名字也很有意思,想来想去,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告了声罪,匆匆离去。
苏夜凝视他背影,注目良久,久到早就看不见人影,才微微一笑,将笔洗干净,挂回笔架上。
她隐匿于金风细雨楼,相当于将五湖龙王的身份牢牢藏住,反而更便于打探消息。苏梦枕问过她几次,确认她知道什么地方属于什么势力,便任她自由行动,从不进行任何限制。
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更具耐心,解释的更多一些,曾明确告诉她,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但要自行承担后果,休想把金风细雨楼当成后台。但说完之后,他好像又觉得口气太重,硬邦邦地加上几句,说这是为了她好。
苏夜与温柔同为红袖神尼的女徒,出身却大不相同。苏夜自幼颠簸流离,后来“被父母带走”,又不幸“父母双亡”,再度失去可以依靠的亲人。温柔则是洛阳王温晚温嵩阳的掌上明珠,饱受父亲、师父的娇宠溺爱。任谁见了她,都会怦然心动,大献殷勤。
温柔得罪了人,对方反而先忌惮三分,胜了都不敢要她的命。苏夜却没这个便宜,而且,苏梦枕也不想让她有。
他总认为,她应该凭借自身本领,闯出名气威望,不要与“苏梦枕师妹”这身份扯上关系。在真正残酷的争斗中,他本人尚且自身难保,又怎能确保苏夜的安全?
他能一笔一划教她写字,自然也能以相同耐性,将她培育成她自己想要的模样。
苏夜无需他解释,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当然,她暂时不想做什么,最多离开天泉山,去城里转一圈,观察几个感兴趣的地方,全无惹是生非之意,更没傻到去六分半堂那里挑衅。
苏梦枕师妹忽然出现,引起了京师中沸沸扬扬的流言。大部分人打听她的资料,听说她没有背景可言,便兴趣缺缺地丢开了手。过了几天,十二连环坞的两位总管联袂而至,便成为旁人最新的瞩目焦点,将苏夜彻底压了下去。
按照预定计划,她们平安抵达,便代表十二连环坞最为重要的物资运到。在此之前,苏夜早已有所布置,以他人之名抛出巨资,买下京城中大片地皮。哪怕那地皮属于蔡京一党,她也捏着鼻子认了。
因此,程英似乎缺乏外来者的自觉,不高调也不卑微,很自然地移居进京城分舵,随即进行布置,以暗记召来早已进入城中的帮众,在数天之内,将这个分舵打造成一个不可小觑的地方。
程灵素依旧隐于幕后,唯有必要时,才会以大总管的身份现身。她与程英一起,外加陆无双和叶愁红,便可应付绝大多数意外事件。
苏夜深深担心,生怕有人蓄谋已久,趁着她立足不稳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反复叮嘱她们,遇到危险时,可以毫不犹豫求救。但她的担忧并未成真,直到程英主动发出拜帖,请求与雷损、苏梦枕两人会面,分舵始终安然无恙,并无任何人上门挑衅。
她先见雷损,再见苏梦枕,绝非因为对两人态度有差,而是因为苏夜人在金风细雨楼,可以公然见面,从席上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与雷损会面时的消息。
雷损并未为难程英,在六分半堂中排设筵席,听说宾主尽欢,席间气氛十分友好,根本看不出两个月前,十二连环坞还在江南对抗霹雳堂。而程英也未露出任何值得一提的口风,只婉转推诿,表示这趟只为“做生意”而来,不想惹出其他事端。
会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说辞?也许有,但那人肯定不是雷损。
苏梦枕亦相当重视程英,决定亲自与她见面,也算给足了十二连环坞面子。苏夜刚开口提要求,他便点头应允,答应把她带在身边,共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