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如杵,如针,想要将内息凝成蛛丝,粘着包裹毒质,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救苏梦枕,还是第一次使用“抽丝”治伤救人,效果竟立竿见影。苏梦枕伤口麻木无感,此时却一阵刺痛,隐然出现河面冰层碎裂融化的感觉。
伤口向外流出脓血,之前还带着血色,后来变成了淡青色,如同那一记打在他臂上的暗器。四周肌肤中的青色也在消退,仿佛被烈日照射的冰雪。
他紧盯着伤口变化,不经意道:“你用的,不是小寒山的心法内功。”
苏夜开口说话,一如寻常,微笑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本事。以后你自有机会见识。”
此事难在剥离毒质时,不可损伤病人经脉,更不可中途停顿,否则前功尽弃。所幸树大夫用药无误,伤情已大为好转,对她来说,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毒质已经全部清除,纵有些微残留,凭苏梦枕的内功,驱逐亦非难事。
苏夜抬头,见他正望着自己,流露不加掩饰的欣赏神色,也回以一笑。苏梦枕脸色苍白中泛着青黯,此时虽未怎样改善,却因态度改变,别有一种淡淡光彩。
金风细雨楼中,渐渐出现很奇怪的传闻,说苏公子与苏姑娘在同个房间时,心情总是很好,处事也比平时更为温和,变的没有那么孤高难近。因此,如果有难事,不妨等这种机会到来,再去禀报,反正苏公子绝不会把师妹赶出门外,不准她聆听风雨楼机密。
倘若这些人见到他们私下相处的模样,只怕会进一步坚定信心。
苏梦枕待她将伤口清理干净,才吁出一口气,把衣袖重新放下。他手臂瘦削,且有三四处伤疤,并不结实好看,更谈不上什么男子魅力。苏夜却是皓腕素手,肌肤细腻如上好白玉,白的几乎透明。两者对比强烈至极,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让苏夜看到他这样,所以重新穿回外袍时,竟隐约感到放松。
他慢慢理好了衣服,掸了掸袖口,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苏夜笑道:“什么?”
“楼中五大神煞,上官中神战死,郭东神身份不明,其余三人你都已经见过。你从未问过郭东神的身份,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便是雷媚。”
饶是苏夜定力深湛,这时也面露惊容。她知道一楼一堂之间,对敌无所不用其极,厮杀极为血腥残酷,却没想到像雷媚这等人物,也暗中加入了金风细雨楼。
她先震惊于苏梦枕对她的信任,旋即又想到,雷损与苏梦枕素来势均力敌。苏梦枕能做到,雷损自然也可以。雷媚既是郭东神,那么金风细雨楼的重要人物中,有没有相似的存在?
她早已习惯于控制情绪,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苏梦枕却在看她,看的很细,叹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极为吃惊,并非伪装,但在这种情况下,仍能想的很远。”
苏夜笑容明净而妩媚,笑道:“我想什么了?”
苏梦枕道:“你在想,金风细雨楼里,有没有被雷损收买的人。”
话说到这里,她已不能不承认,只好苦笑一下,点了点头。苏梦枕扬眉笑道:“我知道一定有,但我不能只凭传闻,没得到证据,就随意怀疑楼中兄弟。用了人,又对他处处提防,多番限制,不如干脆别用。”
苏夜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若因为我多年不见,就派人打探我的过去,追查我的踪迹,说不定我早就走了。但是,我仍然觉得……”
她话尚未说完,便及时收住,因为离去不久的杨无邪再度返回。
他仿佛很抱歉似的,却没向她看一眼,只道:“公子,方小侯爷的车驾已经到了天泉山下,正在上山。”
苏夜眉峰霍然一跳,但那两人都没注意她的反应。苏梦枕淡淡道:“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了。我中了温家的毒,他不来亲眼看看,怎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
苏夜道:“方小侯爷,就是敕封神通侯方应看吧?听你的口气,他难道经常这样乘着马车,在京中四处走动?”
苏梦枕截然道:“不错。他与各方势力都有交情,又能代表朝廷说话。京中一旦有大事发生,便能看到他的身影。无论什么事,只要取得他的认同,就表示不会被朝廷为难。”
苏夜道:“原来如此,那我……”
苏梦枕道:“你和我一起去见他。他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却从未见过你的人,必然十分好奇。”
苏夜本想旁敲侧击,打听连云寨与戚少商的情报,不想恰好碰上方应看。她转念一想,觉得连云寨并非急事,没必要立即前往白楼,便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