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身夺天地之造化的武功,尽显他与地位相称的惊世本领。
然而,苏夜压根不在意。她面不改色看回去,冷笑一声,断然道:“鬼才信你的胡话。他逃了,你只会在后面扯着嗓子,求他回来,当我不知道吗?然后,他在京中耀武扬威,你熟视无睹,等他再来杀我,便说‘六扇门中人不该牵扯江湖争斗’。你回去吧,这件事没得谈!”
诸葛先生出乎意料,仍未动气,只问:“你为啥不杀他?”
苏夜收起容色中的讥诮,笑道:“给你一百次机会,瞧你猜不猜的中。”
诸葛先生没有笑,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你既不肯杀他,自然是想利用他。”
他毫无疑问猜错了,但这不是他的错。世上每一个人,都会产生相同想法,包括元十三限本人。
苏夜微微一笑,反问道:“蔡京也利用他,你又替他做过什么?”
诸葛先生沉静宁定,仿若寿逾百年的松柏,历经风吹雨打,依然巍然不动。他并不高大,年纪老了之后,容貌也算不得出奇。但他给人带来的压力,竟可超越形如天神的元十三限。
他淡淡道:“你若贪图本门武学,便是走了一步错到不能再错的棋。”
苏夜笑道:“那你带枪了吗?”
诸葛先生诧异道:“什么?”
苏夜笑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带那杆系着红缨的浓艳枪。为了防止我行差踏错,你应该马上出手。”
诸葛先生居然也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应该。”
苏夜笑道:“那么,你毕竟比他聪明一些。”
桌上摆着茶壶茶杯,却无人去喝第二杯茶。每样茶具都十分精致,尽情绽放器具之美。茶水仍然滚烫,气氛却冷的像冰。诸葛先生看着它们,忽然又道:“你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丝深深的嘲讽。你掩藏得很好,但我能够看出,你认为我很可笑。”
苏夜淡然道:“你今日的举动,难道不可笑?你真以为随便说几句话,我就会乖乖放人?”
诸葛先生笃定地道:“不,你笑话我,是另有原因,一个我猜不到的原因。”
苏夜讶异地望向他,想着想着,忽地恍然大悟,摇摇头道:“猜不到就好,你真的该走了。”
主人连续下了两次逐客令,客人当然得离开。她也许是近年来,唯一敢对神侯下逐客令的人。但是,像往常一样,她并不怎样在意,一直都是实话实说。诸葛先生走后许久,她还坐在原处,直到茶盘被撤走,棋盘被放回来。
他警告她,无非是怕她逼问元十三限,索取韦青青青的独门绝学。元十三限从来不肯服软,不爱低头,所以有可能因此受苦。另外,其实他非常忌惮她,明知她身受重伤,仍不想效仿米苍穹的举动,贸贸然试她一试。
苏夜见过了这位师兄,难免想起自己的师兄。她希望诸葛先生回去之后,专心致志破他的大案,抓他的恶徒,别去学朝中那些深谙权谋的蠢货,争抢半天,落得个宋室南迁的下场。与此同时,她忍不住惦记苏梦枕。
苏梦枕伤势发展,尽在她掌握之中。负伤之初,伤情将极为吓人,似乎伤重无救,让树大夫亦束手无策。接下来,阴寒死气与炽烈生气相互抵消,阴阳交汇,在长期的磋磨中,化为一团暖融融的先天真气。
他没可能完全痊愈,但身体状况将大为好转。在那之后,别人只能说他多病、易病,不该奇怪他为何还不死。到了那时,估计也轮不到她惦记他了。
她出神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诧异道:“你刚刚才出去,怎么又回来了?”
程英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走近她,一边递信,一边蹙眉道:“雷姑娘住在湖北黄鹤楼附近。”
苏夜诧异道:“是啊。”
程英道:“掌握黄鹤楼一带的分堂堂主,有意归顺我们。”
“是啊。”
程英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先等我说完。他送来这封信,说雷姑娘听闻父亲受伤,于两天前动身进京,此时不再受他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