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说要签欠条的,不然他根本不会跟着过来。
他至今没有忘记三个月前的一个周日,他因为跟爹娘闹脾气从家里跑到镇上,没带钱没带粮食,找上齐悦想借钱,却被逼着签了欠条,还有只有十来斤粮食的欠条。
当时,他不是没想过赖账,但没想到不过三天,齐悦就真的拿着欠条找上他爹娘要粮食,当时娘还耍赖不给,但被爷爷呵斥一顿,最后不甘不愿地给了,而他在下个周日回家也因此被他爹狠狠收拾了一顿,伙食费也减了一半。
从此,他彻底记恨上了齐悦,他也曾冲齐悦丢下“咱们以后走着瞧”的狠话。
但不过短短三个月,他又因为学费求到齐悦跟前,要向她低头,他不甘,他恨啊!
齐悦抬眼望见齐兴民眼里的愤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按说,我既借了钱给二弟,就不该厚此薄彼,不过你上次的信用不佳。”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齐兴民羞愤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我不用你的臭钱……”
话未说完,就被院门口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你这小子胡说什么,钱都是香的,怎么会臭?”
说话的是王淑芬,她手里还牵着虎蛋,张口冲齐兴民数落了一顿,小跑着进了院子,换了笑脸冲齐悦道:“大侄女,你大弟弟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齐悦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满脸羞愤的齐兴民身上移到王淑芬脸上,不疾不徐地问道:“二婶,你是来签欠条的?”
半月前,两家因为借钱的事撕了一回,齐悦这么问她,其实是在打脸,但王淑芬脸皮够厚,她堆起满脸笑容:“欠条我就不签了,既然是孩子们的学费,他们自己签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转头冲齐兴民喊道:“兴民,你还傻站干什么,快过来签字。”
齐兴民一下子抬起头,瞪着两只眼睛问她:“三弟也会签欠条吗?”
王淑芬面上登时有一丝不自然,她避开大儿子灼灼的目光:“虎蛋还小,自己大名都不会写,这欠条他就不签了。”
齐兴民张口质问王淑芬:“那娘的意思是三弟的学费你和爹出,我的学费得我自己借自己还是吗?”
齐兴民的语气很冲,王淑芬终归有些心虚,解释一句:“这不是家里穷嘛,你这么大了得体谅爹娘,而且你三弟才上一年级,学费也才三块钱,你上初中挑费太高……”
齐兴民满心愤怒,根本没有耐心听她解释,张口打断:“之前明明说好给我出学费,怎么现在就没钱了?你分明是打主意蹭大房的便宜,想从齐悦手里抠钱,但她的钱是好抠的?等我签下欠条,她有的是法子让我还钱!”
王淑芬与齐传明夫妻想占便宜的心思那么明显,齐悦怎会不知,便是齐兴民跟着过来也同样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思,只是齐兴国太沉不住气,与他娘争持两句就当众泄了底。
齐悦以手支颐,笑眯眯地冲齐兴民点头:“你说得没错,我的钱可不好抠,谁抠了我的钱还到期不还,我有的是法子让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原本满心愤怒的齐兴民,一听她意有所指的话,顿时想起上次签下欠条后的遭遇,脸色青了又白了,分外精彩。
王淑芬脸色也僵了一下,很快扬起巴掌在齐兴民后背上狠拍了一下:“家里一分多的钱都没有,难得你大姐好心肯借钱,今天这欠条你签了还能继续上学,要是不签后天也不用去学校了,直接下地干活挣工分去!”
齐兴民被拍得一个踉跄,王淑芬尖利的声音刺得他耳膜鼓胀,他双手攥成了拳,等她说完猛地抬起头,两只眼睛一片猩红,盯着王淑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去上工,你要是不给我学费,虎蛋和兴国也别想去,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