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半辈子的山脉峰顶伏低,仿佛弯腰,仿佛行礼,呆滞了下,手腕一颤,可熟练至极的动作,仍旧让他将那一筷子面给放到了碗里,一如往日。
云海翻腾,仿佛一道道气运长龙冲天而起。
若木怀中南明离火剑猛然长鸣啸。
极北之地有寒川山脉号称天地之巅,灵气溢散,今日突然震颤晃动,这一座号称天柱的巨山竟然就这样轰隆隆拔地而起,留下一座深坑,附近百姓修士皆被遁地之法转移出去,抬头只见到那雪景苍茫的天柱山如剑而去,极北寒洲,一座座大小山脉皆冲天而起,呼啸而过。
苍茫浩瀚,如这极北之地狂风席卷雪花大如席。
但是近日这北风所卷的,正是极北寒洲一切山川!
众人茫然抬头,见此气象,都痴痴失神。
东澜景洲,天工们正才铸造完那被委托的建筑,在摘星楼这一天工所造奇观之上,感觉到天地一阵晃动,然后就看到一座座山冲天而起,元朔城背靠群山以为屏障,这万年来不知道避开阻拦几多灾劫,此刻却见到那一座座山仿佛长了脚一般冲天而起。
隐隐可见一尊尊顶天立地,气魄无比雄壮的巨人肩扛巨山踏天地而走,云雾缭绕,竟也只到其腰腹,不知其千丈高,万丈高?只知千丈高,万丈高之巨人扛山负岳,皆往这东澜景洲而来,浩浩荡荡。
一位儒家书生呢喃:“万水千山,皆来就我。”
何其壮阔!
我辈一见此巍峨气象,死亦不惧。
只一言请,不曾开口说其他,土行孙不提,若木和裘霖都已失神,那剑仙双目瞳术极强,能观气象看星海,似乎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激动之下,白皙手掌死死按住了剑鞘,手掌之上青筋凸起。
只见一道道身影扛山负岳,奔走而来,从天而坠。
尚且还远远不曾落下,那一座座大小山岳腾空而起,就在空中悬浮,不在此处,而是在那星海之上,一位位山神地祇拜倒在地,一声声壮阔之音不住地响起——
“极北寒洲山神宏岳,奉召而来!”
“极北寒洲正仪,应召而来!”
“东澜景洲山神,应召而来,敌在何方?!”
“西越平洲水神……”
“西定真洲……”
“应召而来!”“应召而来!”“应召而来!”
一声声应召而来此起彼伏,一道道巍峨之躯从天而降,裹挟无比狂暴之势,坠落那五百里雷池平原,最后这诸多平原之上,或高或矮,都是山神水神土地,那些山神地祇们面对着那面对那白发苍苍,一点都不高大,吃一碗素面都要喝完汤水,没有半点高人气象的老者,长久行礼,不肯起身,声音并不齐整,却此起彼伏,不肯休止:
“宏岳见过老师!”
“寒洲山神,见过祖师!”
“景州一十八连川水秀,见过祖师!”
“见过祖师!”
天下九洲,八洲山水地祇祖脉,齐齐称呼祖师。
若木裘霖已经彻底失神,只是心潮壮阔。
而在此刻,扛山负岳,山水大地之根本灵性终于汇合于一,此刻只在那壮阔星海之上,于是大地震颤,天下九洲,除去那岚洲一地,八洲众生都本能地抬头,看到那一座凝聚地气的壮阔山脉,看到本来隔绝在中间的星海溢散,有沉陆重新浮现。
这并非是一蹴而就之事,但是已然有一道道壮阔拱桥般的大地率先出现,联结九洲其中之八。
于是九洲其八洲气脉地脉联结,仿若太古之年!
大地承载三千世界,九洲得八而缺一。
围三缺一,剩余的一是生机,亦是死劫。
就如同一座城池,这边高而另一边低,下了雨来,低的那边就要遭了灾,此刻八洲联系而岚洲地处遥远,正是那低洼处,气运也如水,自高而下,堂皇正大地扑击下去。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设计了几十万年的局,此刻反倒糟了反噬。
你若拿刀剑想要杀人,便要做好那被攻击之人暴怒反击的准备。
壮士一怒,天下缟素。
何况天地?
于是天下大气数大因果大杀机颠倒而逆流,如重剑无锋自可碾杀天地魂魄,直指其下游,浩浩荡荡,无可匹敌!
其名——
岚洲,岚洲!
杀劫杀劫杀劫,死劫死劫死劫!
我有一剑,借天地大势,斩我死结,予你死劫。
壶中界道人心里想了一句很有味道的话,可惜没处说去,不由得就有些遗憾,呵了口白气,搓了搓手。
数十万年啊。
上辈子那多米诺骨牌,越是规模大的,就越发耗时间,也越发害怕失误,一不小心就全白费了,到底道理相似。
越是精妙越是耗费时久的布局,便越是担忧出了岔子,尤其是越到后面收官处,便越是要小心谨慎,生怕到了那走错一步满盘皆输的惨烈场面,幕后在岚洲汇聚大地散落的权柄,要借此打破世界,到时候三千世界重归于虚无混沌,却因为地神已死,没有地神支撑世界,就永远无法稳定下来。
会永远处于苍茫混沌的状态。
苍天不知其目的,大抵也脱不得干系。
既然如此,那我便还你们一个地神。
新的地神出现,就会导致原本地神权柄失去作用,现在只剩于一洲的地神权柄尚有用处,幕后后手至少十去八九,能在世界上打出多大的空洞?回归多少混沌虚无,就算回归虚无,也会直接被地神镇压承载,虚无化作新的世界。
只要幕后和苍天不打算放弃岚洲的布局,就不得不在岚洲回归九洲,地神重新复活之前,仓促收尾收官,否则便是为他人做嫁衣,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不知道你们还有多少时间开始布局,不知到什么时候开始兑子,那索性听我的。
我说,现在开始。
既然两位都有数十万年之布置。
那我便让你们不得不舍去这所谓的布局后手,强行上桌。
否则一口汤都喝不着。
老祖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
“寇可往,我亦可往。”
“现在,攻守易行了……”
壶中界中,白发道人成功借气三千,笑着自语了几句话,然后起身懒散活动了下身子,背对着昊天摆了摆手,漫步离去,离去的时候,天上落雪,道人仿佛随手玩耍一样,并指如剑斩落一片雪,眼睛笑起来。
旁边有推着车走过的小贩,旁边还有卖小食的,甜味很足,在炉子周围烤着红薯,切好的馍馍;有老人前者孩子在路边走,一边走一边笑,孩子转动着拨浪鼓,有女子轻声交谈水粉胭脂,见到俊秀道人,悄声说话,羞红了脸,快步走过,有书生,有孩童,有白发老翁,有新婚夫妇,来往如潮水。
我在中流。
逆流而走。
道人双手捧着个烤的最好的红薯小口吃着,不住呼气,眼睛总是在笑着的。
昊天失神。
这如何像是个要赴死求生的人?
道人嘶呼地呼出一口气来。
天地磅礴大势滚滚而来,且容道士我伸个懒腰。
遗憾轻笑。
好句子,可惜还是无一人可说。
PS:今日第一更…………
嗯,地脉连接,
感谢熊孩子的面具的万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