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子八岁才回到她身边,怕她怕得兔子见了老虎似的,这么些年连句囫囵话都不敢跟她说。
张桂花让周鱼鱼给整愣住了,胖大妈可马上就听出周鱼鱼话里的意思了,一拍巴掌笑了:“还是鱼鱼跟小瑜关系好,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都干啥呢,就没一个想到这的!这要不是鱼鱼,小瑜这孩子可就可怜了!”
“美凤啊,你是当妈的,赶紧给小瑜找双袜子穿上,再给孩子擦干净了换身新衣裳,这孩子都走这么老半天了,身上还都是麻酱和辣椒油呢,那凉面摊子直接扣身上了吧?真是可怜!”
徐美凤这个当妈的这么老半天也没想起来给女儿整理一下,她哪来的脸骂人家周鱼鱼?
马大丽可不这么想,“拿衣裳他不会找我们家人啊?他一个外人进人家屋还有理了?他凭什么进我们家跟走平地似的?胖大妈你给评评理!”
周鱼鱼笑了,“凭什么?凭这屋里这院子里就我姓周!”
这话很没道理,可非常时期对敏感的马家人特别有用,他们就怕姓周的来抢房子呢!
周鱼鱼没心情也没体力跟他们吵架,敲打一下就算了,站起来把自己俩裤兜给从里面翻出来,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看看吧,这屋里有什么值得我拿的?你们敢当着胖大妈的面开小瑜的箱子吗?要是能找出一件八成新的衣裳都算我输,我去居委会对着高音喇叭给你们道歉!”
夏天的衣服穿得少,周鱼鱼身上一目了然,除了裤兜也没地方能藏东西,她这么一翻马家人也就放心了。
所以事情的重点就又回到了周小瑜身上,周鱼鱼也没指望徐美凤能拿出钱给周小瑜买新衣服,由着胖大妈跟他们一家子掰扯,他拉着张桂花回家。
进屋没说话先把手伸张桂花兜里往出掏,张桂花去钓鱼穿了件有好几个兜的大马甲,周鱼鱼掏了好几个兜,把她刚才抱着张桂花时藏的那几捆钱都给掏出来了,还有照片和一个顺手拿的小本本,周小瑜在上面记着电话号码和一些零碎重要的事。
张桂花盯着她没说话,她这个孙子今天明显很不对劲。平时怕她怕得恨不得躲她八百米远,今天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钱了!
周鱼鱼才不怕被这老太太看出来什么,也没打算以后按周鱼鱼的样子活着,她又不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是性格跟以前不一样了,别人还能当妖魔鬼怪把她给除了不成?
谁敢说她什么,眼前这老太太肯定是第一个冲出去跟人拼命的,全世界最怕她出问题的就是她了。
周鱼鱼掏出七捆钱,自己只抽出两张十块的踹兜里,剩下的都推给张桂花:“奶,您先帮小瑜保管着,我出去办点事儿。”
张桂花一双阴沉沉的三角眼盯着周鱼鱼:“你还想让我给你保存贼赃了?”
周鱼鱼完全不怕,拿起小本本随意挥挥手就往外走:“您就保管一下,回头我都把这钱花小瑜身上。要不还能指望徐美凤给她办葬礼啊?”
说完就要推门出去了,张桂花赶紧叫住她:“你干嘛去?脸白得像个鬼,瞎跑什么?”
周鱼鱼:“出去打电话,再叫个姓周的来,就我一个不顶用。”
她这个姓周的办起事来名不正言不顺,得让周小瑜姑姑周淑芳过来。
周鱼鱼去巷子口小卖部给周淑芳打电话,周淑芳果然不知道周小瑜出事了。周鱼鱼也没多说,就说周小瑜人没了,徐美凤不让她在家停灵,要把人拖出去赶紧火化。
彭城习俗,过了十四岁去世那就算是大人了,至少要在家停三天灵办葬礼,就是再寒碜的人家,也得停一天才能拉火葬场火化。这么一天不停就要拉走的,真没有,那都是骂人时咒人不得好死才说的话。
周淑芳气得电话都没挂好就带着哭腔开始喊人要来讨说法了,周鱼鱼很放心,这个姑姑家三个表哥呢,不愁打不过马大刚。
她给了小卖部看店的大爷五毛钱电话费,又买了个两毛钱的奶油冰棍,外边的包装纸还没撕完呢冰棍就被人一把抢过去了,连带着手里刚找回来的零钱也被人给抢走了。
她大姨,不是,现在是她妈了,她妈徐美娟一把把她拽出去,急匆匆走到小卖部外面看周围没人,恶狠狠地低声开骂:“你要死啊?跟你说多少回了少吃少吃!再管不住嘴我给你缝上!你看你胖得!猪都比你强!”
周鱼鱼十脸懵逼,胖得?她这身上就剩一把骨头了,十七岁的姑娘身高一米六五,最多也就八十斤,这叫胖?
徐美娟骂完开始搜身,把她兜里剩下那十块钱也掏出去了,抢完人家钱反而更生气了:“谁给你的胆子?还敢藏钱了?偷吃都学会了!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家!”
“晚饭你敢吃一口我掐死你!明天也一口别吃,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又蠢又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一天天就想着吃,一眼看不到都不行!少吃一口你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