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做好了沈郁把她从身上撕下来的准备,手紧紧抓住他的腰带,脑袋扎在他胸口,做好万全准备,要来一场艰苦的拉锯战。
沈郁果然气得不行,开始动手往下撕,俩人较劲好半天你,大热天的鱼鱼出了一身汗,眼看要坚持不住了,才气喘吁吁地讨饶,“哥!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咱们暂停!休战!和谈!我割地赔款!你想怎么都行!”
沈郁撕了这么半天,也没把鱼鱼真撕下来,可能也累了,任她继续扒在自己身上,嗤笑一声,“我怎么都不想怎么你!你要走就赶紧走!拿我当猫猫狗狗呢?想起来就逗逗?”
鱼鱼:……要走赶紧走?你其实就是不想我走呗!啊!关键点在这儿呢!终于找到源头了!知道原因就好办了!
鱼鱼:“我不走了!真不走了!”至少这个周末不走了!
沈郁:“你那张嘴就没一句实话!赶紧滚!”
鱼鱼:“保证不走了都不行?怎么都不行是吧?我必须走?”
沈郁恶狠狠地瞪鱼鱼,里间半开的门里透过来一束扇面型的灯光,他的脸在灯光外,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眼睛特别亮,“你说的话能信吗?滚!”
“好吧。”鱼鱼慢慢松手,从沈郁身上下来,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闷热压抑起来,鱼鱼拿袖子胡乱抹了把要流到眼睛里的汗。
“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我真是来道歉的,你要是怎么都不能消气,那我就走,你别气坏了自己。”
鱼鱼慢慢退出沈郁的怀抱范围,没有注意到她松手之后沈郁全身细微的颤抖,低头咬了一下嘴唇,沉默了一瞬才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对不起啊,我刚才是故意气你的,我知道我碰你你不会过敏。早在省医院的时候就知道啦!我虽然不靠谱,可肯定不会害你的!你不待见我,我还是把你当朋友,这一点你可不许误会我!”
沈郁不说话,只紧紧盯住鱼鱼。
鱼鱼又退了两步,已经退到门槛边,天已经完全黑了,所以她看不到没开灯的堂屋里,沈郁下意识地追上来的那一步。
很小的一步,却追得仓皇急促,跨出来好像自己才意识到,随着她再后退一步,沈郁克制地停了下来。
鱼鱼等了一下,沈郁还是不说话,她就跟沈郁摆摆手,“那我走了。我真找你有事,你要是想听,明天就去狗剩家找我,我明天下午走。”
沈郁一声不吭,又变成了傍晚刚见面时候的样子,好像一个没有呼吸的雕像,一动不动。
鱼鱼歪头看着沈郁,又等了几秒钟,确定他真的不会给自己回应了,才转身出去,慢慢走向漆黑的院子,一步一步,很快走到院门口。
在打开大门要出去之前,又带着期待地问了一句,“沈郁,我走了?你回去吧,赶紧把纱门关上,这儿蚊子多,晚上该睡不好觉了。”
沈郁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鱼鱼等了一下,沈郁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终于放弃,慢慢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大门关上了,黑夜绵密沉重地笼罩住一切,一丝光线都没有,空气越来越潮湿闷热,天空低低地压了下来,沈郁觉得自己周围安静得如同真空,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
他控制着越抖越厉害的胳膊,轻轻摸了一下自己衬衫的袖子,刚才鱼鱼偷偷在上面抹了好几次汗。真是报复心太强了,打不过也要做点手脚报复一下。
像他们在省医院的时候,他把他的病房门锁上,逼他来找自己,他就把那个干部带头结扎的报纸举到他面前,故意内涵他。
沈郁笑了一下,胸腔里一阵绵密窒息的刺痛,忽然喘上来一口气,这才发现从鱼鱼出门,他就忘了呼吸。
沈郁慢慢摩挲着袖子,那里还残留着鱼鱼留下的汗水痕迹。
他走了,这回是真走了,不会再找理由回来了。因为是他自己把他回来的可能断掉了。
可他终究是要走的,那就早点走,反正留也留不住,回来那一会儿又有什么意思呢?
终究留不住,就索性自己动手赶走他。
是我自己不要的。我不需要你留下来。
这样就能让自己死心了。
沈郁摩挲衬衫的手越来越慢,这件衬衫明天再扔吧,今天太晚了,就留一个晚上,只留一个晚上,没什么打紧的,明天一定扔掉。
像这个屋子里以前鱼鱼留下的所有痕迹一样,都扔掉。
看不到,也许有一天就能忘了他还曾经陪过他。
沈郁看向漆黑压抑的天空,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然后慢慢张开手,像鱼鱼刚才还扒在他身上那样,定住了好一会儿,胳膊开始越抖越严重了,才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回来,直到形成一个虚空的,空无一物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