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方没膝盖,清秋的溪水凉意颇重。
月光被石念远遮挡,流风雪抬起头来,看到石念远伸手递过一张潼河麻饼。
“你怎么了?”流风雪没有接过麻饼,但却伸头张嘴咬下一口,石念远无奈摇头,在流风雪身旁坐下,石头不大,坐不舒服的石念远用手肘拐了拐流风雪:“挪挪。”
流风雪剐了石念远一眼,朝旁边挪动些许,而后继续用脚丫在水中轻柔踢打,不作应答。
“流风女侠,你这是什么了?”石念远啃起另外一张麻饼,边吃边说,话语咕哝。
“在旭阑郡,每年两次的重月圆,都是一家团圆的节日。”流风雪柔声开口。
“想家啦?”石念远再咬下一口麻饼,嚼嚼出声:“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不巧不成书,不瞒你说,在我的故乡,有着相似的节日与习俗。”
“苍云郡也过重月圆?”流风霜歪头看向石念远。
石念远露出回忆神色,目光柔和说道:“在我的故乡不叫重月圆,叫作月夕。月夕时,人们祭月、赏月、拜月,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赏桂花、饮桂酒、吃月饼……”
“月饼?”流风雪伸手将石念远手中麻饼拿过。
“呃?”石念远看着流风雪拿走自己吃掉一半的麻饼咬下。
“怎么了?”流风雪再次歪头询问。
“没什么……”石念远忌惮于大小姐的凶残暴力,不敢点破。
“月饼?和麻饼差不多吗?”流风雪嚼着麻饼问道。
“月饼当然好吃多了!”石念远大手一挥:“虽然木子涛家乡的特色麻饼确实味道不错,不过在月饼面前,哼哼,就是个弟弟。”
“切。”流风雪翻着白眼表示不信,而后话锋一转,开口问道:“石念远,你为什么要修仙?”
“被老牛鼻子坑蒙拐骗来的呗。”石念远舔着手指上麻饼残沫,随口应道。
“骗人,咦……你好恶心。”流风雪嫌弃说道。
“这叫节约粮食,粒粒皆辛苦知道吗?旭阑郡伯府大郡主,哪里懂得民间疾苦。”石念远弯腰在溪水中洗着手调侃道。
“走开,武侯府大少爷,话大不怕闪舌头。本女侠再不懂也比你懂。”流风雪嘟起嘴甩着头不满道。
流风雪捡起一块扁平石子,朝河面用力一掷,石子点水弹跳数下,沉入河底。
“小时候每年重月圆,娘亲都会带着我和霜儿到伯爵府最高的地方去赏月,永远忙得见不到人影的父亲,重月圆时也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在娘亲我们身边,而我们娘仨一年到头,也许就只能见到父亲这两次。”
“所以那时,我总期待着一年两度的重月圆,七岁那年重月圆,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赏月时,我突发其想,玄度玄烛上有没有人;他们会不会如同我们在看着他们一样,也在看着我们;他们是不是也正在一家团聚着享受天伦之乐;从玄度玄烛上看起源星会是什么样子,与我们在起源星上看玄度玄烛有什么不一样。然后,我就问了娘亲。”
“伯爵夫人是怎么回答你的?”石念远顺着流风雪话头询问,不过立马续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神话故事?”石念远脸色怪异并且莫名兴奋说道:“比如什么嫦娥、玉兔、吴刚之类的!”
流风雪听着一连串陌生名词,错愕摇头道:“娘亲说,她也很好奇,与我一样从小就好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娘亲不知道的事情。”
流风雪站起身来,望向夜空伸出手,虚握着玄度玄烛说道:“所以我就想,自己有一天能够带上娘亲,带上父亲,带上霜儿到玄度玄烛上面去看看。父亲那时候笑着告诉我,或许大乘境修士能够做到。”
流风雪顿了顿:“第二天,父亲极为难得的没有消失不见,并且带来了纳兰爷爷,我和霜儿正式接触仙道,再后来,纳兰爷爷将我和霜儿带到了凤鸣山。不久,我和霜儿双双悟得灵知,那时候,不知仙道飘渺,不懂天高地厚的我,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够修炼到大乘境,很快就能够带着一家人到玄度玄烛上面去玩了。”
流风雪收回手臂,头颅低垂:“一年后,从凤鸣山回到江北城,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娘亲我已经灵知境合品,离大乘境更近了,但是……”
凛冽秋风寒。
流风雪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轻,轻到石念远方一听清,就被夜风吹散无踪:“娘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