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悠悠醒转时已是晚间戌时初。
睁开眼但见窗外已不见光亮,只屏风外桌上摇曳的烛火在屋中各处投下不同的光影。
听得声响,守在屏风外桌前的蓝彩随即起身快步走到床边,看到明思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看着,小鹿般的杏眼中,眸光似有些还未完全清醒的迷茫。
此刻的明思看起来同往日大不相同,似乎更有一种惹人怜惜的脆弱。
蓝彩压抑住内间的喜悦和激动,放柔的声音“小姐你可算醒了,觉得怎么样,身子可有哪儿不舒服?”
明思还未回答,外间的如玉听得声音走进,见明思睁眼顿时大喜过望“夫人您醒了!太好了!我去禀告将军!”
言毕,便转身飞快地开跑,硕大的臀部转身竟然毫无滞蒂,动作利落之极。
明思还未完全回过神,见状也只是呆愣。
蓝彩微微一笑“秋将军守了小姐一个早上,晌午后也来看过三回。”又看着明思“今儿个凌晨是秋将军将小姐带回来的。
明思轻轻颦了颦眉,虽然还有些昏沉感,但思绪也慢慢清晰起来,昨日的经过浮上脑海,转头看了看“帽儿呢?”
挣扎着想坐起,说话间嗓音却有些沙哑。
“小姐不用担心,帽儿无事。下午她守的小姐,我先前才将她换去歇息了。”蓝彩忙俯身伸手扶托,明思借着蓝彩的手坐起,蓝彩又取过垫子给明思垫在身后“车夫也无事,虽是骨头裂了缝。但大夫说因处理得当,骨头并未完全断开,也未错位,只需好生用药静养,百日内是定能好的。”
明思虚弱地笑了笑“那就好。”
蓝彩怜惜地看她一眼,转身桌前倒了盏暖茶。走回床边递到明思口边“小姐,喝点水润润嗓子。”
明思喝了半盏,喉咙间的干涸感缓了许多“我睡了多久了?”
“小姐你昨夜发了高热,秋将军将你带走前就发了高热。今日睡了一整天,早上还说胡话,可把咱们都吓坏了——秋将军一早上都守在这儿。到了晌午劝他去歇会儿才走的,不过如玉说他一直在书房,也没歇息。下午宫里送了药来,五少爷同老太君身边的墨妈妈也来了一趟,小姐还未醒。五少爷说明日晚些再过来,若小姐醒了,托咱们给他带个信儿。”蓝彩将茶盏放回桌上,又回转过来。
“嗯”明思微微颔首。又轻轻阖了阖眼“我说胡话?”
蓝彩颔首“只是说得模糊,听不大清楚。”
有些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迈过门槛后似放缓了些,蓝彩转身走到屏风边,露出笑意福身行了一礼。“将军。小姐醒了。”
只听秋池“唔”了一声,随着脚步声的挪动,一身赭色长袍的秋池出现在明思眼前。
明思抬眸望着他微微一笑。“此番真是麻烦将军了。”
秋池定定地看着她,烛火中,明思面上的蜡黄并不显,满头倾泻的青丝有稍许顺着右侧的脸颊垂到了胸前,衬得那巴掌大小脸更添柔美,大大的双眸不及平日那般明亮。却更加水润柔和。
烛火下,这般带了几分病弱的明思。楚楚动人得惊人。
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不知如何说起,又思及今早看到她一直颦眉低喃时的心揪感觉,只觉恍若隔世——心底终于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最后,也只道了句“无事便好。”
如玉托了药碗过来“夫人,喝药了。”
蓝彩将药碗端到明思身前,明思就着她的手,缓缓饮尽。
秋池看着她将那深茶褐色的药汁一点点饮尽,却是连眉头也未皱一丝,心中顿时又生出莫辨的滋味儿。
看那色泽便知药味应是极苦,她却这般自若,想起老大夫所言,秋池心道,不知她以前吃了多少药才能做到这般习以为常。
如玉将药碗收回托盘“奴婢熬些粥,夫人可要用些?”
明思方才蹙眉准备摇首,秋池已开口“送一碗过来。”
如玉喜滋滋地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明思一怔,有些诧异的望向秋池。
秋池看着她,目光微微闪避“许久未吃东西了,还是用些的好。”
“小姐,脚该上药了。”蓝彩望了二人一眼,眸光微闪了闪,带着笑意走到一旁取出药油、一个玉匣并一张干净的棉帕放到托盘上,转过身走到屏风旁。
明思还有些不明白,见秋池伸手接过托盘,就更不明白了,望着二人眨了眨眼。
小鹿般的眸子带了些天真的迷糊,却又无比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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