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沙哑沉沉,却又温柔之极的轻唤似叹息“思思,你不知,我有多欢喜……再没比这更欢喜的了……”
明思靠在他的颈侧,闻言身形微微一顿,然后轻轻偏首,没有说话,却用唇轻轻地印上了荣烈的颈侧。在肌肤上羽毛般的一落,然后便转开,偏首朝外静静将头依偎在那颈脖间。
荣烈蓦地一震,在明思唇瓣落下那一刻,心律猝然失跳一怕,下一刻便心房喜意涨满。太多的愉悦喜色心房装盛不下,从他的眼中唇角满溢而出。
一张俊容这一刻竟似熠熠生辉, 眉目间若亮星辰。
这一刻,荣烈忽地有些明白。这个女子也许从未将心意说出,可她却是用她的所有的行为告诉他人,她的所有心意。
对旁人是如此,对他,更是。
心房暖意涌动,遂不再多言,揽紧了明思,闭目偎依,仔细品味这一刻的所有心绪。
这一夜,依旧是明思先上床,荣烈沐浴出来,上床便靠近了些,小心避开明思左臂的伤处,将她揽入怀。
明思垂了垂眸,朝荣烈的臂弯贴了贴。
静谧半晌,明思轻声开口“我同司马陵并非你所想那般。”
荣烈一怔,垂目朝她看去。
明思眼帘半垂,轻轻笑了笑。昨日她在廊下也曾回身朝内,走到门口,便听得荣烈的最后一段话。愣了一瞬,心中即明。
察觉荣烈视线落下,明思也未抬首,开始讲起她同司马陵相识的经过。
从落水到后来的冰窖再到那年中元节,一直讲到了东郊别院火起,她从井道逃生。十几年的经历,讲起来却是不短。
待讲完,桌上蜡烛已去了一小截,烛火依旧明亮。
明思的语声轻缓,语声中并无太多情绪,宛若讲述他人之事。也无添加任何自己的感觉,只是平铺直叙般将所有的事统统叙述了一遍,无添无减。语声平静低柔。
荣烈面上虽还如常,心中却已起了偌大*澜,也有震惊。
他的确想错了!
明思这番叙述后,他已是明了。明思对司马陵确是不像他原怀疑的那般有男女之情。
可他震惊的却是,虽明思平铺直述,许多细节处也未一一描述,但仅仅从明思叙述的过程,他便足以看出司马陵待明思之情,比他原来想得还要来得深情专注!
心里总有些不舒坦,荣烈却明白,这不是明思的错。
明思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荣烈顿了顿,忽地轻声“他未曾同你五姐圆房,你可知晓?”
话虽这般问,但荣烈却是有些怀疑,在那茹夫人之前,司马陵既然不曾碰过明汐,那侧妃明雪只怕也是未碰过的,甚至……
明思羽睫颤了一丝“我知道。”
荣烈一怔,随即明了,定然是两人在东郊别院相处时,司马陵既然要说服明思,这番衷情自是会表。
荣烈垂眸,语声若平静“你不喜他哪点?你不是欣赏于他么?”
虽是手段不甚光明,但这般用心这般深情,换做天下其他女子,能不动心的只怕少矣。荣烈忍不住好奇。
明思似一顿,垂眸轻轻一笑“欣赏赞赏并不代表就要喜欢.‘
荣烈一愣,怔了怔,遂轻声而笑,不再追问。
明思抬首望着他,唇畔笑意微微“还有要问的么?”
荣烈看着她“是路夜白救了你。”
这点明思方才只提了一下,却未言明何人。此际闻言,明思瞥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果然是他!
荣烈心里霎时有些发堵,莫名不是滋味儿。
可看着明思坦荡的一双眸子,他却说不出。最后只得心头叹气,面上噙笑温润“明日事多,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伤口好得快些。”
明思也不多言,看了他一眼,眼底一丝了然闪过。看过一眼后,也确是累了,依言闭上了眼。
荣烈侧身而躺,调整了下姿势,将手揽在明思腰间,也跟着闭上了眼。
方闭上又睁开,蓦地低声“今晚你可不能推我?”
明思一愣,睁开眼。眼中疑惑。
荣烈垂眸含笑“在那屋子时,我也抱过你,你将我推开了。”
明思怔了怔,蹙眉却无印象。
荣烈这一说,跟着便蓦地想起当时情形,心中瞬间酸意涨满。
明思昨日在荣安面前所言,他自是相信。可他也清楚,两人的确是同塌而眠过的。
明思竟然能迷糊中仅凭指尖一戳便能分辨两人不同,一想到这点,他便满心不是味儿。
“那时我对你已有亲近之意,可你不理我,我只能趁你睡着才能一近芳泽”荣烈看着明思“可你只碰了下我胸口,便将我推开——”顿了顿,垂下眼睑“他的……同我很不同么?”
明思先有些不明白,望着荣烈颇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蹙眉想了想,倏地脑中光芒一闪,下一刹,便明白过来。
神情顿时奇异,看了荣烈一眼,垂眸轻声“你同我娘很相同么?”
荣烈猛地一愣,旋即滞住!
是她娘……霎时噎住。
明思瞟了他一眼,忍笑闭上了眼。
荣烈僵着一张俊脸,青上红下,一瞬间,滞住无语。
翌日便是荣烈生辰。
一大早两人起身便分头忙碌。
巳时初,宾客们便陆续携礼前来。
荣氏一族分支众多,一旦宴客,声势便极浩荡。
明思虽未有过这般经验,但早前心里也预演多遍,故而也应对得当,未有丝毫生疏失礼之感。
来得都是宗亲皇族,女眷们个个身份高贵。来之前,多少也有几分预想和审视之意。
但见明思不卑不亢,笑意得当,寒暄时也言辞妥帖得体,便收敛了那份轻视之意,正容相待。
寿宴是年年都办,故而一应流程府中皆有先例可循,且准备妥当。除了应对这些宗亲贵妇,明思也勿须操心其他。
待荣眉和明珠来后,明思应对便更加轻松,如鱼得水。
先在园中分左右男女宾入座,看戏听曲。明思在这侧陪着女眷,荣烈则在对面陪男客们。
很快便到了午膳开宴,自又是一番热闹想请。
西湖人生性不羁爽朗,酒筵之上也是一番笑闹打趣,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午宴过后,女眷们便纷纷告辞,一些男客也跟着离去。同荣烈亲近些的,如十五王爷,二皇子等七八位兄侄却留了下来,继续在园中喝酒赏舞。
明思也不打搅,同几人含笑再见礼后,便离去。
几人也难得相聚,且往昔荣烈的寿辰皆是痛饮尽意,也不乏有通宵之时。
故而此番几人一留,便一直喝到了夜半。荣烈自不好撵人,这几人皆是能闹腾的,且眼下也精明。明明看出荣烈不若往昔专注,也偶尔心不在焉。却只相视一眼,个个皆不提告辞之意,只轮番朝荣烈敬酒。
话也说得极漂亮,荣烈也只能大方接下。
这般一来,即便荣烈酒量极好,也被几人车轮上场灌得半醉。
到最后却是十六王爷的一句话让荣烈摆了脸,遂不客气的将几人给轰了去。
十六王爷望着院中正抱琴而唱的歌伎,语声略带惋惜怀念“老十七,自从听了你家那位的小曲儿,便再也听不得这些庸脂俗粉了。”说着,望着荣烈,目光贼亮“这里也没外人,要不,再让弟妹唱一曲儿?就唱你大婚那日后唱的那曲儿,如何?”
这几人年岁都差不离,自小也算打闹相互作弄着长大,相互之间也极熟。故而也未有太多礼数。十六王爷又是个最贪声色之欲的,自荣烈大婚日起,他便对当日明思的那一曲念叨甚久。连荣安也是从他处才听闻了明思的唱曲名声。
此际酒意也上了头,他便涎着脸朝荣烈开口了。
谁知荣烈脸色一僵,撩起眼皮瞥向他“想听曲子?”说着勾唇一笑,站起身来,扫了一眼众人“天也晚了,各位也该了回了吧。”
说完,看向十六王爷“十六哥若觉未尽兴,我便遣人同十六嫂说一声,送你去百huā楼——你半月前包下的那huā魁只怕盼十六哥得紧呢。”
十六王爷虽是贪huā好色,但十六王妃却是武将世家出身,习得一声武艺,性子也泼辣。最见不得十六王爷留恋外间huā丛,故而十六王爷也有惧意三分。
半月前,他huā重金包下了百huā楼新出炉的清官huā魁,事极隐秘,却不想被荣烈得知。
再有酒意,此刻也醒了几分。
换做旁人兴许不敢,但荣烈却是真能做出给十六王妃带话之举,遂心里一吓,忙不迭地颔首,故作镇定“哪里能不尽兴?你嫂子还在府中等我,也该告辞了。”
众人见状,也相视一笑,识趣起身告辞。
十六王爷走在最后,走过荣烈身边忽地掏出一本薄薄册子塞到荣烈怀中,挤眉弄眼的暧昧低声“老十七,莫要哥哥不顾着你——真真好玩意儿!往日端架子,嘿嘿……眼下,总该使得上了吧!”
说完朝荣烈若有深意的挑眉极之暧昧的一笑,施施然得意的抬步走了。
见人走远,荣烈皱了皱眉。低头随意一翻,目光一落下,待看清册子上那纤毫毕现的图像,身形便是蓦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