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心里突然有一种被理解的欣慰,他在白氏身边待了两年,因为年纪小,自然白氏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因为他自小懂事,父亲自然很少操心,所以父亲自然是重视喜欢他。当年父亲在家宴上,当着全家夸了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说是也多亏了白氏的教导。
不夸还好,这话一出,白氏就嚣张得意的不行。在府中逢人就说大公子懂事,多亏了她,如何如何。府里很多人也就先入为主,一直以为白氏多厉害,大公子的今日也全靠白氏。
虽然,尹凌灏并非这么在乎名声的人,可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成就被传是依附一个女人,他内心多少有些芥蒂,只是本性如此,不愿意和她们女流之辈见识罢了。
尹穆清的话,无疑是解了他这么多年的委屈。
他见白氏还想和尹穆清争执,不悦道:“白姨娘还是带着五妹妹回去反应思过吧!何时懂了规矩,再出来也不迟!”
说罢,招了招手:“带走!”
尹若晴立马急的哭了:“不,姨娘,我要去倾水庄,我不要留家里。大哥,你凭什么……啊……”
容不得白氏和尹若晴挣扎反抗,还没有出门就被留在了府上。
尹穆清被闹得头疼,看了一眼尹凌灏,佩服道:“大哥,三妹妹真敬佩你!”
这白氏敢对沈柠这么吼,恐怕也是占着自己养了几天尹凌灏,所以才端着婆婆的架子,有恃无恐吧!
尹凌灏嘴角一抽,只道:“走吧!”
尹穆清点了点头,对红着眼眶的沈柠道:“嫂嫂,有些人的话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了只会让自己闹心,不值得的。自己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
虽然不知沈柠和大哥出了什么事,尹若晴白氏等人看不起沈柠是真,只是大哥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插嘴?
“三妹妹……”沈柠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随即又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我都知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九月看到沈柠的样子,有些心疼,上前抱着沈柠的腿,糯声道:“大舅娘,娘亲说,人要看的开,就是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罢!”
沈柠被九月小小的身子软化,半蹲着身子,哽咽道:“月月真乖,舅娘知道了!”
尹穆清一笑,抱起九月,纠正道:“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穿别人的鞋,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懂吗?”
“懂!”小家伙扬声应道。
尹穆清抱着小家伙入了马车,扬长而去。
尹凌灏沈柠二人嘴角一抽,却觉得这话并非无道理。
尹凌灏伸手牵住沈柠的手,将她往马车里面带。
沈柠有几分抗拒,可是怎么也抽不出来手,所以就随了他。
“爷……你怎么还在这里?”马车稳健而行。
沈柠双眸湿濡,却如洗过的一般洁净,她看了一眼尹凌灏,却在尹凌灏看她之时,将眼帘垂了下去,将那片洁净藏在了长睫之下。
尹凌灏有些遗憾,蹙了蹙眉,道:“刚刚可有委屈?”
尹若晴向来刁蛮不讲理,白氏更是尖酸刻薄,这姑娘不像三妹妹那般心里能藏事,不委屈才怪。
“没……没有!”沈柠低声道:“没有委屈!”
“意思就是说,白姨娘说的你认同?”尹凌灏唇角微微一扬,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是!”什么都是是,她不想惹怒他,她害怕他!
“那今晚还要赶我走么?”
“啊?”沈柠甚是惊异,下了一跳。
“爷不留下,你难道还能一个人躲在房中,给爷孕育子嗣?”
沈柠脸刹那间红如滴血:“爷……爷你……”沈柠突然想起白姨娘说的话,似乎有一句就是要让她别多管闲事,就该躲在房中给爷孕育子嗣。
沈柠何尝不想?相夫教子,夫妻恩爱,这才是女子向往的正常生活。
然,爷不爱她,爷的新娘本不是她,就算能有子嗣,恐怕也会不幸福,不快乐!
再者,她哪里配怀爷的子嗣呀!
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尹凌灏一直注意着沈柠的反应,却不想一说和他孕育子嗣,这丫头竟然伤心至此,尹凌灏瞬间握紧了拳头。
“军中还有事,我便送你至此!”
这是要走?
沈柠似乎松了一口气:“多谢爷!”
“去了倾水庄,别和三妹妹走散了,长点心!”
这是在警告她不能给他惹事?沈柠心中一慌,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点了点头:“是!”
尹凌灏有些烦躁,和她说不到两句话,她就像一只乌龟一般,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一遇到他,就缩紧龟壳,再也不出来!
真想敲开那龟壳,看看她有多害怕!
倾水山庄位于璟王府的东边,从旁路绕过去,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倾水庄。
尹穆清下了马车,沈柠也到了。
二人递了请柬,便成功的进入。
倾水庄门口的场地上停了不少马车,一些闺中女儿陆陆续续的下车,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不是人满为患。
百姓很少看见富家千金群聚的场景,自然有不少人聚集在周围,一睹小姐们的芳容。
不少人交头接耳。
“听说这次倾水庄之宴是璟王为天下第一美人洛姑娘准备的,她身子骨弱,五年不曾回京,璟王体贴甚微,让她借此机会与以前闺中姐妹们叙旧。”
“叙旧是假,是要证明她与璟王的关系是真吧,否则,怎么洛小姐宴客,需要璟王府出面?”
“嘶……这可不一定,你们不知道吧?就在前不久,璟王在府中临幸了尹三小姐,听说,尹三小姐光鲜亮丽的进去,衣裳不整的出来,哭的可伤心了,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被璟王临幸,她还哭?不是她上前自荐枕席吗?尹三小姐本就放荡,长的一勾魂样儿,哪个男人把持的住?我看呀,璟王八成是被她蛊惑了!”
“可不是,你们不知道吧?前段时间被人切了命根子的李同轩,就是被尹穆清给迷的魔怔了,连命根子都给玩儿没了!哈哈……”
一群男人在那里聊的热火朝天,人群之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少年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一双琉璃大眼纯如圣泉,似乎不染一丝凡尘之气。
周围不少人看着这位少年,无不屏住呼吸,只生怕惊了这位公子,只能偷偷瞄一眼这位小公子的神韵风姿。
只是,小公子听了这些人的谈话,随即看了一眼不断向倾水庄进入的那些美人,眉头紧皱,抬手,从袖中拿出一根糖葫芦,咬了一口。
美味的糖葫芦几乎让君天睿爱不释手,一个又一个的不断往嘴里塞,待他满意了,才摇了摇头,开口道:“阿姐,他真的有好多女人,怎么办?你真要嫁呀?”
旁边,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这小厮唇红齿白,目光迥然有神,一身的气度和身边的小公子不相上下。
君语嫣不禁莞尔,眉头微拧,只道:“璟王若是真的打算娶妻,他早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看来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似乎心一点都没有在她身上。
父皇的希望,似乎要落空了。
耳边不断传来某人甜嘴巴的砸吧声,君语嫣眉头一皱,伸手将君天睿手中的糖葫芦夺了过来:“这是哪里来的?”
君天睿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刚刚一个大叔拿了很多,所以……”
大叔拿了那么多,他就拿了三个,大叔应该不会介意吧?
扶额,君语嫣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递到君天睿手中,道:“不告而拿视为偷,这句话太傅没有教过你吗?以后要吃糖葫芦,记得拿银钱交换。”
君天睿摇了摇头,似乎很沮丧,这句话他不懂。只不过不过半刻,他立马双眼放光:“太傅教过我,我们墨翎的逗逗鱼最多,最好玩。阿姐,我走的时候,太傅说,暨墨出美人,可以让我选一个太子妃!”
君语嫣听了君天睿孩童般的话,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替他感到悲哀,拉了他的手,道:“阿睿知道太子妃是什么意思么?”
“这个当然,太傅说,有了太子妃,就会有很多的人陪我玩,就像你嫁给暨墨的璟皇叔一样,是不是,阿姐?”
君天睿贼兮兮的小模样让君语嫣哭笑不得,点了点头:“阿睿说的不错!”
拉了君天睿的手,离开人群,君语嫣道:“阿姐和阿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君天睿又从广袖之中拿了一串糖葫芦,袖口沾了不少红糖,他也丝毫不在意,吃的津津有味。
君语嫣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不知是对他说,还只是喃喃自语:“父皇一生只有母后一人,但是母后身前无封号,死后也无追谥,阿姐很好奇母后是怎样一个人,能让父皇钟情如此,就连……”
说到此处,君语嫣看了一眼身边的君天睿,见君天睿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后面的话全部咽回了腹中。
就连唯一一个亲生儿子也被他毁成这样。
就因为阿睿的生母是一个设计爬上他龙床的女子?
天睿的生母水冰菱好歹也是墨翎最美,是太后亲侄女,却不想不仅没有子凭母贵,反而连累太后娘家,也就是水家家破人亡。
而水冰菱就享受了一夜的荣宠,就被打入冷宫,在冷宫生下天睿,就撒手人寰。
在墨翎人眼里,父皇是极为重视天睿的,给他请最好的师傅,给他住最好的宫殿,只要是他想要的,父皇都会给。
唯独,不让他读书,不让他接触一切政治权谋。
而太傅,也就是父皇最好的朋友,二十多年前最是才华横溢,却脾气古怪的河洛公子,似乎受了父皇嘱托,真的不负众望,将天睿教成了现在这副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
君语嫣不得不承认,父皇收养她,给她天下最尊贵的身份,确实对她恩重如山。但是,父皇不是善人,反而是一个天下最狠最可怕的人。
“就连什么?”君天睿见君语嫣不说话,不解的问道:“父皇怎么了?”
“没什么,阿睿可还记得静心庵的素心姑姑?”
“嗯嗯!”君天睿一听到这么名字,立马就有了精神:“素心姑姑做的三鲜包子最好吃了,只是,现在她都不见了,也不给我做包子吃了!”
素心姑姑都死了,还怎么给你做包子?
君语嫣暗叹,这小没良心的,素心姑姑没在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素心姑姑,就记得素心姑姑的包子。
“素心姑姑是以前母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她走的时候我在场,她似乎将我当成了母后,说了好一些话。”
“她说了什么?是不是要回来给我做包子了?”
又是包子!君语嫣已经淡然,也不管君天睿能不能听得懂,她继续道:“素心姑姑说的话,我都不敢告诉父皇。但是,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让父皇的骨血流落在外。”
她当时还记得素心姑姑拉着她的手,艰难道:“公主,奴婢知道你命苦,为了北燕的百姓,才不得不嫁入暨墨。奴婢一直知道你心里只有青岚公子一人,不然……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青岚公子的孩子……可是,你真的不想……不想青岚公子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青岚是父皇的字,素心姑姑的话让她明白,为什么母后没有封号,没有闺名,只有一张画像。
看来,这是因为母后已经有夫家,不可能上墨翎皇家玉蝶。
而,很有可能,母后嫁来暨墨,腹中已经怀了父皇的骨血。也就是说,暨墨有他们墨翎的皇嗣。
这些,她都不敢告诉父皇,以前的事情,她不清楚,可是素心姑姑以前是北燕的宫女,很容易猜到嫁入北燕的公主是谁的。
“父皇的骨血?”君天睿惊了一下,有些惊恐道:“阿姐,父皇流血了?”
君语嫣耐着性子解释:“父皇的骨血,并非是父皇流血了,而是阿睿很有可能有亲皇兄,或者亲皇姐在这里。阿睿要孝顺父皇,若是能找到阿睿的皇兄或者皇姐,父皇一定会很开心的。”
“找到皇兄或者皇姐,他们会陪阿睿玩儿吗?”君天睿关心的只有这么一点。
君语嫣点了点头,道:“嗯,自然。所以,现在阿睿乖乖的,阿姐派人去查一查暨墨武将的联姻情况,自然很容易查到你皇兄或者皇姐在哪里。”
“嗯,阿姐去忙,阿睿和阿羽哥哥去买好吃的?”阿羽即是君天睿的贴身侍卫,君羽。
“好!”若是真的能找到母后和父皇的孩子,父皇一定会开心,阿睿也算有个依靠,否则,等父皇百年之后,她不过只是一个义女,定是护不住阿睿。
再者,也算报答父皇的养育之恩。
……
倾水庄庄不大不小,但是建筑很是精美,精致的阁楼凉亭,假山湖水,景色宜人,一进入倾水庄就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流水声,再往里走,很明显的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意。
九月打了一个哆嗦。
尹穆清明显的感觉到九月身子颤了一下,吩咐鸢歌道:“鸢歌,披风!”
九月身子特殊,一出门,保暖的东西要准备好。鸢歌从身后的包袱里面拿了一件粉色的狐狸毛滚边的披风,严严实实的罩在了九月肩上。
宴会设在墨莲台,据说在月圆之夜,站在墨莲台上观看湖中墨莲,那墨莲最是精美。
尹穆清和沈柠到的时候,墨莲台上已经有好些人了,她们正要上去,却被守在墨莲台下的人拦住,一排花架拦在路上,旁边是准备了桌案,上面是文房四宝。
尹穆清正疑惑,却见台上有人朝下看:“二位小姐对不住了,今个儿算是赏荷宴,来者吟诗颂荷一首,方能上台!”
“还要吟诗呀?”九月歪着脑袋,脸上很是苦闷和嫌弃。尹穆清白了一眼九月,不好气的道:“让你平时不好好看书背诗,现在娘亲可不会管你!”
“应该不能背,只能现做。”沈柠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尹穆清,突然小声道:“三妹妹,若是不嫌弃,可要嫂嫂代笔?”
沈柠知道尹穆清文墨不通,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甚是担忧。
尹穆清摇了摇头,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她的:“嫂嫂不必担忧,你先请。”
“呦,这是谁呦,就谦让上了?别是不会,故意拖延吧?”沈柠正想提笔,却见后面走来一个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子,这女子柳眉杏目,很是张扬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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