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阿蛮把飞机上送的眼罩拆开,拍了拍,“既然都不知道,那慢慢的总会知道的。”
太复杂的,就不想。
她的原则。
反正她现在挺开心的。
“你不问问我去昆明干什么么?”简南眼看着阿蛮打算戴上眼罩睡觉了,就有点急。
她怎么就这样睡了。
飞机刚刚起飞,拉拉杂杂的都是人声,她怎么这样都能睡着。
阿蛮扯下眼罩遮住鼻子露出眼睛:“干什么?”
“到了昆明,我们还得再开八个多小时的车,到滇西边境的曼村,那里有鱼生病了。”简南说完就停了。
这是一句很荒谬的话。
从切市飞十几个小时到中国,下了飞机再开八个多小时的路,去看那个村的鱼。
他觉得阿蛮下一句话应该是要揍他了。
他居然有点期待。
他反正是变态。
“哦。”阿蛮单字节,重新准备拉上眼罩。
想了想,又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边有鱼生病了?”她又抓了一手好重点。
“……谢教授告诉我的。”简南多多少少有点措手不及,他一直很奇怪阿蛮的脑回路,非常奇怪,和别人都不一样。
“你们和好啦?”阿蛮有兴趣了,眼罩又拉了下来。
“我给他发了一封邮件,他同意让我试试。”简南说的挺简单的。
阿蛮哦了一声。
被他吵了两次,现在有点睡不着了。
“给我看看。”她伸手,“邮件。”
简南把笔记本电脑递给她,打开邮件页面。
她不睡就好了,看什么都行。
“好长……”阿蛮迅速的看了一眼,迅速的失去了兴趣。
“而且你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用英文?”她满肚子郁闷,英文的读写她学的没有中文深。
“谢教授要求的。”简南拿回笔记本,“我翻译给你听。”
阿蛮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谢教授尊鉴。”简南开始读。
“啥?”阿蛮一脸问号。
“……”想要翻译出信雅达的简南默默的改口,“谢教授你好。”
阿蛮翻了个白眼。
简南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读信的语气很平缓,一字一句的吐字清晰,声音很轻。
这封信其实很简单。
他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都说了出来,他说他确实也非常担心自己大脑的问题,尤其在实验室里,所有人都盯着他拿出结果的时候。
他很多时候的想法都是灰暗的,特别是在自己大脑出现问题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的时候,他确实有过偏激的想法,所以他才会听从谢教授的安排,把自己流放到墨西哥。
他在切市经历了很多事,认识了一些人。
他仍然很担心自己这颗定制炸弹会在某些时候突然爆炸,他仍然会每个月接受一次心理评估,但是他现在心里渐渐踏实了。
“血湖项目让我在自我和社会之间,找到了某个平衡点。”
“我现在仍然很难说清楚这种平衡点代表了什么,但是在血湖项目暂停之后,我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作用。”
“在动物世界里,群居动物保持合群是为了生存。”
“群居动物为了合群会做很多事。鱼会为了成为鱼群的一部分放弃自己的温度偏好,社交能力越强的鱼,越容易偏离自己喜欢的温度。”
“阿拉伯鸫鹛为了良好社交,会一起飞舞一起沐浴甚至互送礼物。”
“狐獴为了保护族人会设置哨兵,日常生活中会用互相梳理毛发摔跤赛跑这样的方式来维持感情保持良好的社交。”
“这些动物都为了合群牺牲自己的舒适区,群居动物为了生存,把这些牺牲变成了本能。”
阿蛮歪着头,打个哈欠。
书呆子啊,难怪这信那么长。
“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样的牺牲是为了生存,这样的牺牲是为了能让自己不要变成逆行人。”
“到切市之前,我一直试图让自己变成主流,或者说,假装成主流。”
“但是我一直都忘了,在一个秩序过于完善的社会系统中,其实需要有不一样的人,去发现去完善社会系统的盲区,去提高这个种族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
像我这样,像阿蛮这样,像普鲁斯鳄和塞恩这样的,像富N代塞恩创建的末日公司里面即将要来的那些人。
“就像每个高度协作的蜂群里其实都会有少数无社会性的个体,这些个体更全能,会在蜂群采集单一花粉资源的时候,发现别的植物资源,提高适应环境的多样性。”
“所以我觉得,社会性不是演化的顶峰,只是演化过程的另一个结果,在这个过程中,遗漏在社会性外面的个体,其实也有关键的存在价值。”
他们,也有关键的存在价值。
不是定制炸弹,不是边缘人物。
阿蛮微笑,闭上了眼睛。
简南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那封信,真的很长很长,长到她觉得谢教授可能是不想读完所以才敷衍的和简南和好的。
到底是个狂得不行的家伙。
说了那么一大段,不过就是想要告诉谢教授,他可以做很多,他能做很多,他在血湖试过了,他还想在其他地方试试。
她微笑,是因为她听出了他信里面一直有她。
睡着了,也能感觉到他越读越轻到最后咕哝了一句:“这么吵都能睡着。”
一边咕哝一边给她盖毯子。
怕吵到她,轻手轻脚又笨手笨脚的。
她肯定是疯了。
和这个又狂又胆小的家伙在一起,连目的地都不在乎了,睡着了,都能带着笑。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遗漏在社会性外的个体。
可能是因为,他们其实都一样,都在寻找活着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