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涩得厉害,知道他去意已决,定了定神,稳住发颤的双手,夹了三枚白骨钉在手。
微微吸了一口气,就欲抬手,就见他突然摆了摆手,道:“老头子要去了,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能否如实相告?”
我说您老问。老农依然背对着我端坐,也没有回头,缓声道:“你家那位上了昆仑府的陆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我心中一震,望着他的身影,如实说了一句。
“巡阴人。”
墓室中寂静了片刻。老农突然仰天大笑三声:“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
“动手罢!”
我心头一颤,双眼有了朦胧之意,不再迟疑,手掌掠出,将长短不一的白骨钉接连封入他身上九窍,手中夹起最后一枚,微微一顿,再望了他一眼,挥手拍入他颅顶天门。
老农端坐棺中,神态安详,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散了开去,似乎放下了一生的心事。
我在棺旁呆立了一阵,上前将他仍有些散乱的头发梳理好,把干皱的衣角捋平,深深地望了一眼,将棺盖轰然合上,转身出了墓室。
这墓室外头的洞穴纵横交错,类似一个小型的迷宫,原本死人脸就在外头布置了奇门阵法,只是如今已经损坏了大部分。一时间之间,我也无法全部修缮,只能挑选其中关键的几处部位加以修补。
处置妥善之后,就转身回去墓室,经过一条甬道的时候,地上散乱着一些钢刀和斧子之类的铁器,见其中有一根长棍,上前拎起,入手颇沉,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木料所制。挥手一斩,将其齐齐劈为两断,只拎了其中一截在手中。
回了墓室,靠着石棺坐下,将短棍横放在膝盖之上,于黑暗之中,静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微有所觉,提着短棍立了起来,朝着墓室外行去,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游走。
侧耳听去,纷乱急促的脚步声,人声鼎沸,这回来的人比起之前,却是越发的多了,从各条甬道,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我听了一阵,抢到了其中一条甬道,一脚踏入隐位。就见火光闪耀,一大群人从前方冲了进来,穿着各异龙蛇混杂。在其中,我还瞧见了几个天师道的弟子,只不过与其他人等分得很开,保持了一段距离。
我立在隐位之中,冷眼旁观。
这一群人,既有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有十八九岁的少年,面上有紧张恐惧,也有兴奋激动,神情各异。一人举了举手,道:“别怂了各位,冲进去捉了两个妖女,咱们个个发财!”
也有人叫厉声叫道:“咱们这是诛邪驱魔,报仇雪恨,可不是为了钱财!”瞧那张脸,黝黑黝黑的,正是之前被林文静魅惑,杀了同伴的黑脸小伙子。此时双目赤红,脸色更是显得尤为狰狞。
一个鼻头红红的胖子阴阳怪气地冷笑道:“讲什么屁话!都什么年头了,还为民除害?还舍己为人?你二逼啊!讲的什么鬼话,人不为己天诛”
我心中冷笑一声,不等他说完,踏出隐位,倏忽冲入阵中,一棍就抽在他嘴上,门牙和着血粒粒暴出,接着反手敲在他膝盖,砸得飞了出去。随即身形片刻不停,掠入人群,急速游走,如影似魅,见一个便打折一条狗腿。
洞穴中甬道错综复杂,收拾完这一处,立即转入另一条甬道,借着阵法之利,将涌入人群圈在其中,一处一处收拾。
等这一波退去,我又回到墓室之中,靠着石棺坐于黑暗之中。一连守了三天。
第三日,外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我拎着短棍隐在黑暗中,正要再打折一波狗腿,就感觉整个甬道突然震颤了一下,有人大声惊呼:“山要崩了,快逃命啊!”人声鼎沸,惊叫怒骂声响成一片,所有人如潮水般向外逃去。
我回去墓室看了一眼,守到最后一刻,随即从墓中退出。外头风雨交加,雷霆轰轰,山崩地陷,原先崩出的裂缝又被再次的山崩给埋了回去,只剩下一片泥土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