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华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了,那间屋子里又重新关闭得紧紧的,里面一团漆黑。
若非必要,玹华也尽量不去打扰他。他明白,他的二弟就剩最后这么一点空间,一点自尊,别再逼他了。
还在云梦泽的时候,玹华就知道,如果璟华还能活,那他的救星不是妙沅,甚至都不是什么胤龙翼,而是这个叫阿沫的小姑娘。
而现在,他把自己关在那个黑暗里面,把阿沫赶走,那他一个人又还能撑多久?又或者说,他虽然活着,但不过就是一个空的残破的驱壳而已。
“我很担心璟华现在的状态。”妙沅道,“之前不管怎样,他都还是积极的。刻苦地练习,认真地吃饭、吃药,即便吃不下去,也会强逼着自己吃下去。
那时候我还暗自高兴,如果照这样的话,即便三年里好不了,但过个百八十年的,兴许真的能站起来也说不定。可如果像现在这样,我觉得……我觉得他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阿沅。我不会就让二弟这样消沉下去的。我来想办法,阿沅,我来想办法。”玹华拍拍她,叹道,“只是二弟他,真的再无法痊愈了吗?”
妙沅道:“璟华的龙筋龙骨是被天雷劈断的,不像别的接上就行了,腑脏也是支离破碎,这些伤害都是根本就是无药可医的。
就算他有胤龙翼护身,但也只能保证他不死。要像他说的,三年内就能重新站起来,我当时就说过,几乎没有可能。”
玹华叹道:“二弟死咬着三年内要好起来,无非也就是为了和阿沫姑娘那纸婚约。他向来那么骄傲的性子,若是要他像现在这样坐着个轮椅去迎花轿,还要被四海八荒的人都瞧在眼里,那是宁可死了都不肯的。”
“那当初又何必逞强,去替琛华受什么雷刑呢?”妙沅忿忿道:“那种人本来就是恶有恶报!”
“二弟他太慈悲,又太固执,就像当年母妃一样,我当时都没有劝他,因为我知道根本劝不住。”
“可他自己也后悔了,不是吗?”妙沅眸眼凄迷,“他今天自己说的,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宁可……”
“阿沅,那只是他说说罢了。”
玹华打断她,语声低沉艰涩,“他今天说后悔,是因为以他的自尊没法再去面对阿沫。
但反过来,倘若当时不救琛华,他和阿沫倒是双双对对了,却看到蒄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你觉得以二弟的性子,他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妙沅摇头:“璟华定会自责,郁郁成疾。”
“对,就像那时候,我们为了他能活下来,逼着他去寻胤龙翼一样。”玹华叹道:“阿沅,其实我也后悔了,如果我们没有逼二弟杀死父君,又或者是由我自己来动的手,他的心疾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妙沅道:“弑父是璟华很大一个心结,他又向来是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得了胤龙翼,对他便是大好,谁知道……”
她伏在玹华肩头,默默垂泪道:“我也后悔了。玹华,你说我那时候若把话再说得重些,说受了刑后他会像现在这样,会再也无法面对阿沫,那他会不会怕了,就不做那件傻事?”
“事情都过去了,再后悔有什么用呢?”玹华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敷衍道。
妙沅不晓得,玹华的心里也在后悔,并不单单后悔逼璟华去夺胤龙翼,导致他最后杀了父君,更后悔一念之差,让璟华与琛华交换了身体。
当璟华向他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动摇了一下,他差点脱口而出说,让他去。
但他还是退缩了,他看到了妙沅煞白的脸色,口中那句豪言壮语便立刻缩了回去。他没有那么高的修为,天雷轰下,他和阿沅便是永诀。
他不敢,他舍不得。
可讽刺的是,说说后悔,但若再来一次重新选择,他依然不敢。
就像璟华,现在说说后悔,但若再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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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安宫中,今日倒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阿沫刚刚被蒄瑶拎了去洗澡,前脚刚从澡盆子里出来,后脚尨璃和青澜就驾到了,令她一个激灵醒了酒,暗自庆幸这蒄瑶倒也并非一无是处,倘若被父王抓住自己喝得酩酊大醉,那可又要啰嗦半日。
尽管阿沫刻意收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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