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凌云再来看我时已是下午,见我不言不语的样子,心中颇为忧虑。我伫立在一片雪白的三生花之间,闻着这幽幽香气便黯然垂泪。
他从身后伸手圈住我,愧疚地在耳边叹息:“相思,对不起,苦了你。”
我轻轻将他的手拿开,转身朝他盈盈跪下,裙裾似花瓣层层散开:“皇上不可以放了相思么?”
“相思,你与我一年之约。如今不过月余,你就要后悔了么?”马凌云声音微酸,似有闷气堵在心口一般。
“一年之约?”听在我的耳中,心头微震。抬头望着马凌云怅然的神情,心有不忍。可若是对他不忍,将来会更难脱身。想了想,我硬起心肠道:“一年之约是因为相思有求于皇上,迫不得已才许下的。如今,相思只想回到自己的丈夫身边过些安稳的日子,请皇上成全。”
秋风四起,摇曳着如雪似浪的三生花。馥郁的香气沁入风中,逼迫人的肺腑。马凌云退后几步,摇头狂笑。
只是那笑,如此寂寥,他轻问:“有求于我,迫不得已?在你的心里,难道说,就真的这么讨厌与我在一起么?”
见他心酸,我弯下身,深深拜倒在地。空气中的花香,因着我说出的话,便又凝重了几分。
“相思自知欠皇上的,今生也还不了。唯有祈求来世,报答皇上的一片深情。只是眼下,相思归心似箭,请皇上成全,放相思回朗州!”
“你这算是过河拆桥么?你这算是逼我么?”马凌云声音颤抖,他轻笑着,却透着无边哀凉,一层层,好似微澜朝我涌来:“相思,你给朕听好了。朕这一生所求不多,也愿意为你倾尽天下。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也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只是唯有这一年之约,朕决不允许你反悔!”
他隐约的哽咽让我不敢抬头,我怕在我一抬头看见他的痛苦神情时,所有的坚硬都刹那奔溃。
我伏在地上,泪如雨下。紧抿着唇,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沉默,似乎很长,比一生还长。幽静夜幕下,沉淀着他的旷世孤独。他的脚步声,沉重如斯,踉跄如斯,带着深夜的寒凉渐渐消失在三生殿外。
次日,我红肿了双眼,望着三生殿前穿梭的宫人静默不语。香锦端来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清香萦绕于鼻尖,我轻轻抿了一口。
“姑娘真要回朗州去?”香锦静立身侧,垂眸轻问。
我一颤,旋即望着她:“你都听到了?”
“嗯。”香锦点头,一时微微抬起了眉目,淡淡望着我道:“皇上对姑娘用情之深一如姑娘对武平王用情之深,不管是去是留,其实都是伤心。”
此时的我心中不自觉地浮起一丝酸涩,将凝视香锦的眸光移向远处,我的呼吸跟着窒了一窒。那漠漠天幕,竟是望不到边。
“一诺易输芍药死,三生难许凤凰台。”我叹息,为难浮上脸,低声道:“既然怎么都是伤心,我也只有选择回朗州。那里,有我的丈夫。”
“姑娘......”香锦轻呼,欲要再说,却被我制止。
我终究是没有走成,数日来,马凌云不曾来找我。我去求见,他亦不见。如此景况,让我不知所以,面对空旷的三生殿,寂寥无限。
这日,有宫人来请,说是皇后要召见我。既然是皇后的旨意,我自然不能不去。
凤仪殿,我鲜少踏足。因着我尴尬的身份,我很少在宫里走动。宫里戒备森严,痛恨我的人比比皆是,若随意走动,只怕有性命之忧。
暗地里只能感叹,这宫里真正把握权利的,仍然是太后、刘彦瑫和刘宏臬一干人。如此,方知晓马凌云想要在众怒之下保下我,赦免马凌风起兵之罪是何其不易。
我心里忐忑,一时不知刘蔷薇见我何事,只有紧紧随着宫人步入殿内。
皇后刘蔷薇正半倚在贵妃榻上,好似陷入了遥远的沉思。以至于我和宫人走近了身边,她也没有察觉。
宫人上前禀报,沉思中的皇后方醒过神来。她微微抬眸,看见下方垂首而立的我,轻声道:“相思。”
我应声望向她,多久不见,她竟憔悴如斯。那双美目里,似有清亮的液体要溢出。见我凝视,便浅笑以此来掩饰方才的失态。
“皇后脸色不佳,是哪里不舒服么?”我走上前,欠身施礼。
皇后刘蔷薇早已下了贵妃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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