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医院,惹怒喜得贵女的严汝筠,将事情推向更糟糕的余地。
薛朝瑰这场战役输了,输得毫无悬念,不论是公子还是千金,从手术室灯亮起的一刻,无所出的她就已经输了。
她很清楚这一点,才会在暖得出汗的房间里闷了一个时辰,又迅速冲了冷水澡,将自己折腾得高烧不退。
她要让他疼惜自己,让他因为担心而赶回来,她受不了自己的丈夫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这么久,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可他知道了这事还是迟迟不露面,她再三问姜婶去医院时见到姑爷把话带到了吗,她说带到了,但姑爷放心不下任小姐,连公事都搁置了,只是嘱托我照顾好您,过两天再回。
薛朝瑰脸色难堪,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丈夫连这样一点情意和颜面都不给,然而当她亲自听到严汝筠在电话里不冷不热的语气,那样平静又寡淡,令她非常惊慌,她试探着问任熙和孩子怎么样,他只说一切平安,她还没来得及提自己生病的事,他便匆忙撂下。
她气得砸碎了客厅内所有的物件和摆设泄愤,其中不乏贵重古董,薛荣耀在楼上听见动静走下来,大声质问她发什么疯,她用狰狞而凄厉的声音说他不肯回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是否想过她的处境和死活?
“现在谁也顾不上你,任熙早产险些血崩,她是捡了一条命,你该庆幸她还活着,如果她死了,汝筠一定会彻查她为什么早产,包括那一次她险遭车祸,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哪个都不会放过。朝瑰,汝筠一旦发狂,爸爸也保不了你。荣耀和你,爸爸不得不舍弃一个,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家族,荣辱兴败有多么重要,而家族里的人,是次要的。”
薛朝瑰听到整个身体狠狠一晃,她颤抖着问任熙早产和她有什么关系。
薛荣耀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楼梯上非常沉默而冷静俯视她,薛朝瑰几乎是嘶吼着大声质问,“为什么总要把这些事按在我头上,我没有做!你还是不是我爸爸,自从任熙出现你就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分不清亲疏远近,一次次牺牲掉自己的女儿博那个女人一笑,爸爸,我妈妈在天之灵该多么失望和悲痛,你想过吗?”
薛荣耀脸色骤然一变,他握住扶梯的手背剧烈紧绷,在他几乎难以克制脱口而出痛骂她时,崔阿姨冲到薛朝瑰身前挡住她,她央求说老爷体谅小姐的苦楚,这几日她太苦了,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传得多难听,小姐刚刚新婚,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薛荣耀看着薛朝瑰那张苍白削瘦的脸孔,她眼睛里黯淡无光,所有的神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走上楼狠狠关住了门。
崔阿姨长长松了口气,“小姐,不要再冲撞老爷,他是您的依靠,是您的后盾,您不能让老爷寒心,更不能用夫人来压制他,这二十年如果不是为了您和少爷,他会忍着寂寞孑然一身吗?”
薛朝瑰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她喃喃自语说任熙生了,她的筹码已经握在手里,随时都可以用,而我的筹码在哪里。
崔阿姨伸手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只是一个女儿,说千金是好听,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姑爷这样的资产和地位,只有儿子才匹配,他虽然疼爱这个女儿,仅仅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的骨肉,如果真有个儿子,您看他更喜欢哪个。小姐年轻力壮,您怕什么,早晚会有的。任小姐是剖腹产,暂时三年之内她不会再生,只要您把握住机会一索得男,严夫人的位置她到死也得不到,您就可以高枕无忧。”
薛朝瑰呆滞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潮湿的雾气,其实在得到是个女孩的消息时她确实很窃喜,她始终忌惮严汝筠的长子不是自己所生,想长远些倘若崇尔屹立不倒,三十年后势必逃不过家族纷争,长子继承制是非常正统的制度,除非长子十分不成气候毫无用处难以托付大事,否则长子就是最终的家族掌控人,长子不是薛朝瑰所生,即使她出身名门在夫家也要夫唱妇随,她没有更大的权力与长子抗衡,她只能尽力为自己的子女争取一些,但那些和长子得到的相比终归凤毛麟角。
她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尽了宠爱与拥簇,她决不能在年老时功亏一篑,无法为自己的儿女筹谋前途。
何况她很清楚她的劲敌绝非轻易可以扳倒,一个危险重重不动声色的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什么都做得出来,所幸苍天不怜,长子变长女,一字之差,戏就没什么可唱了。
薛朝瑰比任何人都欢喜,一个女儿赔上了至少两年再孕的时光,这笔买卖她不亏,两年以后天翻地覆,长子到底会从谁的肚皮生出来,就看各自的手段和运气。
但她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一分眷顾都没有,她怎能完成这样的大计,难道真要她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吗,她做不出,何况她就算做了,严汝筠也会非常清楚她不是真的喜欢孩子,而是利用孩子去制衡,为自己的争夺索筹码。
他平生最恨算计,最恨利用,她如果能一举成功也就罢了,倘若没有,她不敢想他多久才能消掉这丝盛怒,她已经走错过一步,她绝不能再掉入任何一个陷阱,她现在输不起,一点也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