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荣升含笑握了他的手一下,眸中同样是精光熠熠:“厉老,本来早就该来拜访,无奈家中事情繁多,今天才抽空过来打扰。”
“老二的事情现在如何了?”厉铮含笑过问一句,仿佛今天陆双华的死跟他们厉家没关系一样,妥妥的一枚老狐狸。
“还不是那样,求路无门。”陆荣升语气淡淡的,心道一声,老狐狸,陆恩慈的事情分明是你们厉家的手笔,这会儿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不过他眸色一沉,明明灭灭的光在眼底闪烁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对了,少容呢,怎么没看到他。”
按理说,他身为陆双华的丈夫,哪怕陆双华死去多年,他见了陆荣升还得喊一声爸爸,可惜自打七年前以后,两家的关系才真的是慢慢的淡了下来。
提到厉少容,厉铮的眸色一变,又一沉:“还不是为了双华的事情在奔走。”
见陆荣升没搭腔,厉铮又说了一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人谣传双华是我们厉家人害死的,老陆,你也知道双华是我的儿媳妇,在陆家没人敢动她。”
陆荣升的眸色确实沉了一下。
当初陆双华好歹也是四九城响当当的第一名媛,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可她最终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厉少容,下嫁给他。
陆双华刚嫁过来的时候,厉少容还能甜言蜜语的哄着。
可是陆双华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婚后的生活很快让她不厌其烦,再加上厉少容也渐渐没了讨好她的兴致,一门心思扑到工作上。
所以她的生活是越过越烦躁,最后抑郁的快要死掉。
“你们确实不敢动她,不过是害死了她而已。”陆荣升冷冷的开口,第一次在厉铮面前说话这般失了水准,苍眉一展,带着几分凌厉的霸气:“厉老,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别的,双华既然因为你们陆家而死,这件事情我暂且不追究,但是阿宁我今天是必须要带回陆家照顾的,不然我对不起惨死的女儿。”
“陆老,这件事情真是误会,我方才问过少容了,他也说不知道,报纸上的新闻都是胡扯的,怎么能信,你可千万被别小人挑唆了我们两家的关系。”这么多年,虽然陆厉两家明争暗斗,到底是顾及了当初两家的姻缘,一直没有闹得太难堪。
不管晚辈如何,他们当长辈的,还是要保持表面上的和睦的。
“误会?”陆荣升冷哼一声,一张苍老的脸威严赫赫:“我倒是希望是个误会,不过厉老你放心,是不是误会我会查清楚的,只是阿宁这孩子一直在厉家呆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外公的也想自己的外孙,带他回去住一段时间,难道不行?”
厉铮年轻的时候被陆荣升压了一头,已经很不喜欢,他今天的态度又让他想起来了他们年轻时候的状况,因为陆家是开国元勋,这么多年一直平步青云,仕途顺利。
他们两个又是大学同学,当了兵之后又是一个军营里出来的,后来从政,虽然不是一个派嫡的,但是厉铮比着陆荣升的官运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些年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超越陆荣升,直到七年前……
“不是不行,只是小宁毕竟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这件事情恐怕你得问他本人。”厉铮不咸不淡的跟他打太极。
陆荣升淡哼了一声:“那行,我亲自去问他。”
厉铮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随即说道:“恐怕你要等几天。”
“怎么了?”陆荣升看着他,半天之后,厉铮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前两天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小宁现在在医院里。”
“厉铮,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外孙的!”大概是陆荣升久未成怒,一退下来之后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性子,摆明了不管世事,这会儿突然一喝,像是年轻时候那威名赫赫的模样,眼中迸射出来的精光熠熠:“今天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阿宁接到陆家照顾!”
好不容易送走了陆荣升这尊瘟神,厉铮才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想到,又来了一通电话,顿时让他头大了起来。
时初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一些,才决定去医院看看哥哥,刚走到停车场,身子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踉跄了一下,还是一旁的司机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张了张嘴,好半天,时初才从喉咙里飘出一句话:“我没事,别声张,扶我上车。”
司机费尽力气才把她扶上了车,目光落在她脸上,感觉她的脸色比方才进来的时候还要难堪了几倍不止,而那一双眼睛,像是沁出了一层血色。
血色升腾出来,将那一双凤眸拉扯的有几分娇异之感。
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一般,浮出水面,可是她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尤其是唇色惨白的,仿佛没有一点儿血色。
“小姐,我去给清屿小姐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一趟。”对于清屿的医术,时家的人是放心的,清屿这段时间住在时家,不止帮时初调理身体,连带着时衣锦的身体也被她调理好了很多,所以对此,时家上下很是感激。
时初只是受到了一些冲击,一时缓不过劲来,她身体现在好了很多,不像前段时间虚弱不堪,只是她说是休息,但其实也只能算是闭目养神。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她心里来来回回的冲撞,跟厉晟尧分手是自己下的决定,可是一想到如果分开了,再也不见,心里还是疼的难受。
恐怕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疼,她喜欢厉晟尧,喜欢了十几年,从小就盼着成为他的新娘,七年前的事情让她恨极了他,可是七年后再重逢,她还是发现自己忘不了他。
无论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没有办法忘掉。
只是小姑姑……
时初自幼没有母亲,是小姑姑是她感受到这个世间唯一的母爱,厉宁没有出生前,陆双华一直把时初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
后来厉宁出生以后,她同样没有疏忽了时初,厉宁该有的疼爱和关心,她一点儿都不拉下时初的,所以童年时候的时初,是极为喜欢陆双华的。
陆双华出事的时候,时初是哭得最惨的那一个,在她的童年印象中,陆双华绝对占了一个不小的份量,甚至取代了她心目中的妈妈的位置。
陆双华死后,时初对厉宁的关心更是非比寻常,后来厉宁出事,她也是最为自责的,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是自己的腿断了就好了,也好过厉宁。
“不用,我没事!”时初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胳膊,缓缓的摇了摇头,只是一张小脸怎么看都是那种凉薄入骨的味道,阳光之下,她的气色差到了极致,轻轻的咬了咬牙,将那些情绪全数压入了心湖之中:“带我去医院。”
“小姐……”司机有些犹豫。
时初语气沉了几分,一双偏冷的风眸藏着灼灼的冷意:“马上带我去医院,你如果现在不带我去医院,我可以跟外公说,他分分钟就能炒了你。”
“小姐,哪怕我今天没这份工作,我现在也不能带您去看大少爷。”司机也是认死理的主儿,他觉得这个时候的时初根本不可能去看陆朝衍。
她需要的是休息。
时初闻言却笑了起来,两条细软的眉毛温温软软,偏偏弧度凌利,如同刀锋一般豪不留情的朝他刺了过去:“你不去是吧?”
明明时初在时家看起来都是好脾气的主儿,甚至哪怕是时家的佣人,她如果需要什么,她都会说声谢谢,可是这么一变,倒是生出几分寒若冰霜一般的凌厉。
像是这个女人天生就是贵胄,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司机表情一松,她却又继续说道:“你如果不去,我可以自己开车过去。”说着,顺势从他手中抽出了钥匙就要拉开车门。
司机简直给这个祖宗跪了:“小姐,我送您过去。”
车子不徐不缓的冲出了陆宅,时初的表情像是铁铸过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而除了她眼底明晃晃的颜色,几乎看不出她的表情。
直到车子在陆朝衍所住的医院停了下来,她从包里拿出口红,精细的描缓了一下,不得不说,口红真是一个好东西。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她望了一眼司机,没再继续难为他:“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司机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到了病房,一般这个时候,看护听到动静都会出来跟她打招呼的,但是今天却没有,她心里还在疑惑,却突然看到了陆朝衍病床边有一个人影。
时初看着那个人影,脸色顿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