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秦莞温柔的打断了茯苓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们留了一支以备不时之需,我眼下不过是有些疲累,随便吃点进补的就好,这山参却是可以救急的,大嫂产后体弱至极,这个给她拿过去用处大些。”
茯苓叹了口气,“小姐真是心善的很。”
茯苓取出一根山参来,又给秦莞披了一件斗篷,这才打着那把天青色的伞往临风院去,到了临风院,墨书和两位新来的嬷嬷看到秦莞送的山参动容不已,可等秦莞进了内室,却仍然看到姚心兰在睡,从生下萋萋到现在已经过了五日,姚心兰再如何嗜睡也不会每一次她来的时候她都睡着。
秦莞照例先去请脉,见无大碍之后才和墨书走了出来。
“大嫂一整日都这样睡着?”
墨书点点头,眼底又被担心溢满,这个和茯苓一般忠心的姑娘,对姚心兰的状态充满了担忧,“九小姐,奴婢觉得小姐有些不太对,这么多天了,奴婢不会医术都看得出小姐面上有气色了身上也不凉了,这说明小姐的身体是在好转的,可为何小姐却一直在睡呢?”
秦莞走到一旁的暖阁去,正看到奶娘在给萋萋喂奶,看着萋萋懵懂的砸吧嘴的样子秦莞心中微松,“大嫂许是过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儿。”
墨书看着萋萋有些褪色,“小姐看着小小姐也没什么反应,奴婢只害怕小小姐和小姐不亲,且……这几日夫人那边也没有派人过来,小小姐若是还不得母亲爱,可真是可怜的紧,可小姐那个样子,奴婢又不知该如何劝,眼下她身子还需着,我亦怕将她激着了。”
秦莞摇头,“不必劝,每天抱着萋萋过去给她看看便可,萋萋还小,不会不亲的,你们照顾好她的身体,也将萋萋照看好便是。”
说着萋萋吃完了奶,秦莞便上前将萋萋抱了过来,小娃娃脸颊白嫩如面团一般,秦莞忍不住将脸贴了上去,萋萋口中“咿呀”两声好似回应。
墨书连声道,“小小姐果然喜欢九小姐……”
秦莞只觉一颗心要被暖化了,又亲了亲萋萋额头,“这样乖的萋萋,一定明白母亲的难处,等过几天母亲好了,再来抱萋萋好不好……”
秦莞说着,萋萋又“咿呀”一声,墨书眼眶微红,“多谢九小姐……”
又在临风院待了大半个时辰秦莞才离开,回到汀兰苑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秦莞抱萋萋抱的有点久了,手臂一阵阵的酸疼,回了屋子没多久便洗漱睡下。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秦莞照例早起,用了早饭便去临风院待个把时辰,逗弄逗弄萋萋,时而陪着姚心兰说几句话,见姚心兰仍然闭着眸子如同睡着了一般,秦莞只得心底叹气,待萋萋午睡之时,秦莞便回来,看看医书琢磨琢磨方子,下午得了空,又去临风院,有时候秦霜也在,秦霜脾性大改,竟然还主动和她说起话来。
这样的日子秦莞过了四五日,而那一日的秋雨亦绵绵不绝的一直未停,五日后的早晨,秦莞刚用完早饭茯苓便面色微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三老爷在府衙死了——”
秦莞正要去临风院,闻言脚步微顿,“五日,也差不多了。”
茯苓一时没听明白,秦莞便道,“谁过去了?”
“二少爷去了,还有新提起来的管家何兴。”
秦莞点点头,脚步一转走回了暖阁去,茯苓叹了口气,“他们说衙门来的人除了报丧之外,还说三老爷的案子已经定下来了,虽然不涉株连,可是秦家的几处产业已经被查封,听闻这些产业和那庆源典当行有关,还和城里另外几家被抓的富户有来往。”
这是秦莞早就料到的,看来燕迟和霍怀信在这五日之内已经将在逃的人抓了回来,而这几日,秦安只怕也招认的差不多了,秦家的产业被查封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也是应该的,没有将这宅子查封便是好的。”
茯苓面上有几分担忧,“这个还不知道呢,眼下才是开始。”
秦莞知道茯苓的担忧,转而安抚道,“没什么,会好的,我们从前住在西后院,那里可还不如外面寻常百姓家的屋子,难道我们的处境还能比那时候更差吗?”
茯苓闻言只苦笑一瞬,“小姐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秦莞歪了歪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现在认得百种药材,去药铺做学徒都是好的。”
茯苓闻言面上微红一下,“可是……可是哪家药铺会收女孩子做学徒?除非有女医坐诊……”
秦莞用眼神示意自己,“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女医吗?”
茯苓瞪大了眸子,忙摆手,“不可不可,小姐金尊玉贵,可不能去坐诊,叫别人知道,一定会笑话您的。”
秦莞失笑,“什么金尊玉贵,早前住在西后院的时候,我们还不是十分自在?”说着秦莞举起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双手赚钱,是十分有尊严的事。”
茯苓说不过秦莞,只好点头,“是是是,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
……
秦安的死并没有在秦府引起多大的波澜,他本就病入膏肓,且犯了大罪,因此他惨不忍睹的尸体被带回秦府之时,秦隶只叫了几个男仆便完成了小殓等事宜,棺木是准备好的,灵堂也是蒋氏此前用过的灵堂,连灵幡和缟素白花都没有拆下来。
因秦安是犯人,他的葬礼注定只能最简,秦隶甚至没有请师傅们来做法,只停灵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让秦霜姐妹和秦莞来上了一炷香便将秦安抬出城埋了,而本该前来披麻戴孝的发妻林氏,则以重病为由不曾出现。
从入殓到出殡下葬,没有人哭丧,没有哀乐,秦隶甚至没有当街抱着牌位,在一个淫雨霏霏的清晨,锦州秦府曾经的家主秦安,在一片萧瑟冷清之中被城外的黄土掩埋。
秦安悄无声息的死去,他虽然死了,可他所犯下的罪行,带来的恶果,却正式在加诸在了秦府的后辈身上,连着三日皆有官府的衙差上门,虽然没有查封秦家的府宅,可秦安生前的院子却是被搜查了个底朝天,而秦府之外,秦家的多处产业被封。
秦家这艘大船终究是破败不堪,所有的秦府下人整日里惴惴不安,又过了一日,秦隶打算清减府里不必要的支出,第一项,便是将减少各主子身边的人手。
茯苓从外面疾步而入,看着坐在暖阁临帖的秦莞叹了口气,“小姐,她们几个还跪着呢。”
秦莞没作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抬起了头来,“叫她们进来。”
秦莞说着放下笔,转而走到了窗前落座。
很快,茯苓领着晚棠、晚桃和晚梨走了进来,一进门,三个人皆跪倒在地。
秦莞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你们这是何必,府里各处都要减人,五小姐,六小姐那里都是如此,你们来求我,可你们也知道,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钱银供养你们,何况你们来我这里这么多日也知道,我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
晚棠三个人跪着,却独独不见晚杏,晚棠听着秦莞这般说抬起头来,眸色恳切道,“可是小姐……为何留了晚杏?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奴婢往后定然会更为尽心尽力侍奉。”
晚棠说着红了眼眶,委屈无比,一旁茯苓暗自叹了口气,此前秦莞问她留谁的时候,她说的便是留晚棠,当时秦莞并未否决,可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日,秦莞却点名要将晚杏留下来,茯苓有些诧异,心中也的确对晚棠十分满意,可她时时刻刻都会和秦莞站在一边,是绝对不会质疑秦莞的决定的!
晚棠话音刚落,晚桃眼眶红红的接着道,“小姐……奴婢知道奴婢蠢笨,平日里话也太多,可是……可是奴婢不想被赶出府去,求小姐开恩……”
晚桃说完摸了一把眼角,又道,“奴婢比不上晚棠姐姐妥帖,可奴婢……奴婢不要月钱也行,奴婢想留在小姐这里,小姐不要让奴婢被赶出去……”
晚桃一说完,晚梨低着头却不说话,秦莞便看向晚梨,“晚梨,你怎么想?”
晚梨闻言将脑袋垂的更低了,“奴婢……请小姐……请小姐……”
秦莞便叹了口气,“你们几个来了也有两月了,我虽然不常支使你们,却想着你们既然来了,总是要给你们一个遮蔽风雨之处,本来想着,若秦府没有生出变故,就这样下去也可,可现在秦府皆是如此,我也不好例外。”
微微一顿,秦莞看向晚梨,“晚梨,你性子清傲,到了如今也不愿低声下气,骨气可佳,你此前学过诗书,又会诸多才艺,有了这些,你在婢女之间脱颖而出并不难,离开秦府,也会有好去处,我不会留下你,留下你在此你也不过是哀怨度日。”
秦莞说的直接明白,晚梨身子一颤,片刻之后,俯下身子给秦莞磕了一个头。
秦莞没再说什么,又看向晚桃,“晚桃……你当真想继续留在府中?”
一听这话,晚桃立刻在眼底燃起两分希望,“想想想!奴婢想留下!”
秦莞唇角微弯,“如果是让你去做苦一些的差事呢?”
晚桃略一思忖,还是确定的点头,“奴婢愿意!”
秦莞便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府上人手精减,厨房那边的刘大娘是府上的老人,这一次她也打算继续留下,她有一手好厨艺,且想收个小徒弟……”
晚桃眸子一下子亮极,瞬间又挤满了泪,“小姐——”
“先别着急答应。”秦莞面色肃然两分,“厨房的人手也减了不少,你虽然可以跟着刘大娘学厨艺,可日常的杂活儿也是你的,比我这里自然是辛苦的多了。”顿了顿,秦莞语气温和了两分,“我记得你很有孝心,所以这一条好路我跟你说明白些,刘大娘这样的厨娘,若是出去到了酒肆之中月钱是很高的,在秦府不过是图个自在,你年纪尚小,先跟着刘大娘学着,往后有了一个谋生的手艺,便可万般由你自己。”
晚桃泪珠儿一滚而落,“小姐……多谢小姐……”
晚桃平日里极是会说,可到了这时却说不出话来,只一个接一个的给秦莞磕头起来,秦莞叹了口气,“这是我给你想的,我认为好的出路,可未来如何,还看你自己是否用功,我虽说了,你也可不去,全在你自己决定。”
“奴婢去,奴婢自然去,多谢小姐……”
晚桃做惯了奴婢,最知道府中那些人有脸面,除了那些管事,厨房的掌厨大娘便是最有脸面的,不仅如此,月钱亦是最多的,秦莞给她指的这条路,简直是将她从被赶出府们的泥潭之中拉上了云巅,而若秦莞不开口,那位刘大娘收谁也不会收她。
秦莞摆了摆手,晚桃这才不磕头了,只抹着泪傻笑起来。
说完了晚桃,秦莞看向晚棠,晚棠见秦莞给晚桃指了一条极好的路不说,连晚梨也是给了好话的,她背脊一挺,眼底顿时露出了极大的期望。
“晚棠,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晚棠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秦莞给她的是这句话,晚棠面上一白,忙道,“小姐……小姐为何……奴婢来了汀兰苑,一直尽心尽力,从未有过懈怠……”
晚棠说着,眼眶微湿,当真是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
秦莞看着晚棠,眼神却冷冽下来,“你在何事尽心尽力?是尽心尽力的把我这里的消息传给别的吗?”
秦莞语气冷肃,隐隐带着一股子冷冽的沉怒。
晚棠一怔,面上的委屈表情也一下子呆住,可眼底却下意识露出慌乱来。
一旁的茯苓和晚桃眉头微皱一下,看着晚棠那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知道秦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瞬之后,晚棠自己也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秦莞眯眸,语气冰冷的好似寒月的锋刃,“大少爷。”
这三个字一出,晚棠的背脊顿时僵了住,她睁大眸子看着秦莞,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大……大少爷……奴婢……”
“你表面看着为她们四人表率,可实际上,心中的主子却是大少爷,你三番两次入我内室难道不是受大少爷之命?难道不是你告诉了大少爷我要去门房探问?”
秦莞语气沉定,并无咄咄逼人之势,可越是如此,晚棠越是冷汗横流,而一边的茯苓已经惊怒的瞪大了眸子,“好啊,原来偷偷跑到小姐内室的人是你!”
晚棠慌乱的低下头去,嘴上却还在垂死挣扎,“不……不是的……小姐这样说……只是怀疑奴婢……小姐没有证据……”
“证据?”秦莞面上一派冷色,忽然看向晚桃。
晚桃从未见过这样的秦莞,被秦莞冷冰冰的一看,顿时挺直了身子一脸恭敬。
“你闻闻她身上,可有一股子苜蓿草香?”
这么一问,晚桃连忙侧身去闻,她鼻息几动,很快,她急急点头,“有,是有,奴婢此前也闻到过,还以为是她去哪里沾染的草香……”
秦莞双眸微眯,寻常清浅如溪的目光冽如刀锋,“这是我抹在书架最里面的百草香,此香不久见阳光便无香味,只有碰到的人走到了阳光之下,过个大半个时辰才会散发出来,且一旦散发出便经久不衰,那书架抹香之处我多日未动,那么动的人是谁呢?此香味不在茯苓身上,不在晚桃身上,却独独出现在了你身上,晚棠,你犯上欺主,我可曾冤枉了你?!”
清冽却掷地有声的话落定,晚棠抖个不停的身子顿时瘫软在地。
“小姐……小姐……是大少爷他……”
晚棠边哭边说,秦莞不耐的挥了挥手,晚棠所犯之错引得秦琛差点要了她的命,若非看在她也是个做奴婢的任人摆布,这次可不是如此简单处置。
“茯苓,带她们出去。”
秦莞吩咐一句,茯苓立刻气哼哼的上前将晚棠拽了起来,几个人先后退出,秦莞隐隐的听到了外面茯苓的呵斥之声,秦莞摇了摇头,秦隶清减人手是好事,她早就不耐这么多人在这院子里了,而晚杏,委实和她口味。
正这么想着,院门忽然轻响,茯苓呵斥声一停,急急跑去开门。
秦莞不知来的人是谁,只以为是来带走晚棠和晚梨的,一时并未关注,可很快,茯苓急匆匆的跑到了门口,“小姐,京城来人了!二少爷请您去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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