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雨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张指导可能话说重了一些,但她也是为你好,听姐的话,不要再调查了,事情闹大了,对你对我,对整个监狱都不好。”
我性格有些倔强,口气也不软不硬地说:“其实这件事没什么可深查的,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看出陈元英不是死于病痛,而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刘良!”张燕猛拍桌子:“你说这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说她是被打死的,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卢雨连忙劝说张燕:“张燕你消消气,小良不是不听劝的人,我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我站在那里没有言语,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演,她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怪不得能成为完美的班子搭档。
卢雨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神色非常郑重:“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假如你查出来陈元英真是被人打死的,并且传了出去。那当天晚上值班的两个管教是不是有责任,我和张指导是不是也有责任?监狱长,政委,副监狱长他们是不是也有责任?万一上面查了下来,又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小良,为了一个犯人,值得吗?”
我知道她们的意思,连怀柔带恐吓就是不想让我把陈元英的死因查下去。我知道我今天要是不给她们答案从这里走出去,就是等于跟他们所有人为敌。
“外面每天都在死人,怎么放到监狱里就会变得敏感呢?因为我们这个地方太特殊,发生一点事情都会让别人产生联想。死人的事情传出去,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你也得为我们这个集体考虑,所以不要再查下去了。”
她这一番话切入点十分完美,深情并茂有理有据,连我听了都有些信服。
我的思想上已经松动,就像一句台词里说的那样,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虽然我心里面已经决定,但嘴上还是没有松口。
卢雨摸着我的膝盖,继续循循善诱:“姐刚来监狱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觉得人间应该处处是正义,一切罪恶在太阳的照射下无所遁形。但时间长了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你以后就会慢慢体会到。我看你思想上还是有疙瘩,这样吧,明天你休假一天,回家好好考虑考虑。”
我想放我一天假也行,高墙里面的气氛太压抑,回去要好好娱乐放松一下。
“张指导员,中队长,那我出去了。”
两人点了点头。“行,那你走吧。”
我出门来到楼上心理咨询室,孟灵手拿着一本书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怎么样?她们怎么对你说的?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看得出来她表面上虽然冷冰冰的,心里还是挺关心我。
我巧妙地比喻说:“本大爷在她们眼里就是一颗煮熟的山芋,虽然烫手却又不得不捧着。”
孟灵立刻剜了我一眼:“德性!”
我心里的感觉没有错,通过跟张燕和卢雨的对话我看得出来,他们一定以为我背后有人,不然遇到我这样的死硬分子,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他们说要放我一天假,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也好好考虑考虑。”
孟灵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问我:“刘良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回答说当然是监狱聘用进来的,她见我不肯说实话,也就不再追问。
我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房间卫生,看着楼道里小彩旗般飘扬的粉色白色的内衣内裤。这样香艳的安乐窝并没有让我乐不思蜀,我依然感到了重重的危机感。
我躺在床上小睡了半个小时,才收拾好东西离开。走的时候两个大门的门岗对我不像来时那样冷硬。值班的女狱警对我微笑,武警同志亲手把暂扣的手机还到我的手里,门岗窗口的两位武警还跟我招了招手说再见。
我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走了一阵,直到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在我身边呼啸而过,在我身前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在倒车镜里看见白皙的脸庞,惊艳的红唇以及深色的太阳眼镜,我还迷惑地想这到底是谁呢?
我从车旁路过,车门突然打开,开车的美女把太阳镜推到头顶,我吃了一惊,居然是张燕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