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 郭圣通又楞了楞,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她是冤枉的,她肯定是冤枉的。她真的不知道此事,她怀孕以来,心思全放在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上,没时间,也没精力,再管真定那边的事情。
然而,这些话,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她没管过刘扬的事情,却帮过刘家其他人很多忙。那些“小忙”看似微不足道,一个个叠加起来,足以将她拉进万丈深渊。
她没管过刘扬的事情,却悄悄地通过影响百官,为刘、郭两家,谋取了许多职位。任由两家的力量,在朝堂和地方都快速发展壮大。
她没管过刘扬的事情,却将刘扬当做了依仗。并且在几个呼吸之前,还想要让刘扬来支持自己的孩子,让刘得等人,将来成为太子的臂膀。
她……
“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你,朕不会这么快就打回洛阳!” 相信郭圣通还没笨到非要与刘扬同生共死的地步,刘秀又叹了口气,低声补充,“你想做皇后,朕立你做皇后。你想立这孩子为太子,朕也会答应你。但是,你自己需要想清楚,边界在哪?”
说罢,再度转身,大步走向门外。
“陛下,妾还有话要说。”见刘秀又要不顾而去,郭圣通咬着牙抬起头,强迫自己做出决断。
“你说。”刘秀的双脚,停在了门口,却没有回头。
郭圣通心中满是失望,却凭着一个母亲的本能,努力去为自己和孩子争取未来,“真定王有枭雄之心,却无真龙之命。他虽生了反意,但妾可断言,他的部将,亲信,乃至亲生儿子,恐怕都不会跟着他自寻死路。任何人都知道,如今能跟陛下作对的,只有赤眉军,其余人,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跳梁小丑!”
“哦?” 没想到郭圣通还能有如此见识,刘秀回过头,笑着鼓励,“还有呢,你继续说。”
“臣妾虽不能替陛下上阵杀敌,但至少可以,可以写几封书信。”郭圣通努力坐起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虚弱,“至少,我藁城郭家,邯郸耿家,甚至妾的表哥刘得,都会听妾规劝,悬崖勒马,跟刘杨划清界限!他日战火一起,管教刘杨身边无可用之人,手下无可用之兵!”
女人虽弱,为母则强。
这是她最强大的一面,她希望完全展现给刘秀。
她也许不是个好妻子,却绝对可以做个好皇后,好母亲。
如果需要,她随时可以披挂上阵,为他持槊而战。跟他一道,守卫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江山。
然而,令她无比失望的是,刘秀的反应,却十分平淡。仿佛她的主意,没有丝毫可取之处。她的谋划,也全都不值得一提。
“陛下可是不相信妾?” 郭圣通看着刘秀的眼睛,强忍住心里的恐惧询问。
“不是。”刘秀忽然笑了笑,轻轻摇头,“你的办法很好,简直跟朕想到了一起去了。只是,你刚才所说那些,朕已经派耿纯着手去做了。”
“啊?” 郭圣通本已经有了几分血色的面孔,突然之间,变得惨白一片。
“不过,你能想到这些,朕心甚慰。朕会让尚书令伏湛担任孩子的老师,伏尚书学识渊博,为人忠直,有他教导,你大可放心。” 刘秀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朕当年在太学里,学的也是《尚书》。”
话音一落,刘秀转身走了出去,须臾,外面响起了一大片恭送之声,随着如水的月光,一同泼入宫内,传进郭圣通的耳朵。
这是郭圣通一生当中,最漫长,最难熬的一夜,至此,这一夜终于完全落下帷幕。
但她收获了一个承诺,她的儿子,即将成为太子。然而,她本人,却彻底一无所有。
她伏在床头,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