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机会,于是他握紧刀柄,想要斩出第二刀。
然而他的第二刀便没有斩下去。
因为有一柄木质道剑破空而至,嗤的一声落在他与夏侯之间的坚实地面上……无柄的剑尾轻轻颤拖摆动,发出嗡哦轻鸣。
一道极孤独萧索的气息,顺着那柄木剑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仿佛那不是一根木剑,而是一株在荒原上生活了很多年的老树,时刻可能倒下塌坍。
看着那柄木剑,唐微微皱眉,发现那个骄傲孤单的家伙下雪峰的速度比自己想像的要快了几分,不禁有些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已经站在修行五境够峰的那人在短短时日内竟向上再攀行了一段距离。
看着那柄如老树般萧索黯然的木剑,他知道因为对那人速度的细微失算,自己今天失去了与夏侯决一生死的机会,稍一沉默后把刀递给了身后的妹妹。
唐小棠收刀,场间竟是无人能看出她把刀收在了何处。
夏侯神情漠然看了唐小棠一眼,缓缓释去身上那道时而如铁诱沧桑时而如钢水灼烈的气息,然后沉默向场外退了十几丈。
退是贾给场间留出一个位置。
世间有资格让夏侯让位置的人非常少,不过今天呼兰海北的山脚下却来了很多。
浅素色的薄衫在寒风中微飘,叶苏不知何时站到了那柄木剑旁。
他从地面抽出木刃负回身后,木剑上那股萧索孤单的气息似乎也随之一道回到了他身上,他的身躯变成了一枚萧索的老树。
这是宁缺第一次看见知守观传人叶苏。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猜到对方肯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很多年之后,在那场决战之涛,他对叶苏提起了当年在天弃山脚下的相遇……多年后的叶苏对当时的宁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而宁缺则是印象深刻。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那么孤单,好像他的双脚站立的不是人间的地面,而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且他明明是活着的……却感觉已经死了很多年,这个说法也不准确,应该说当时我眼中的你似乎是活人又似乎是死人,我觉得你很可怜。”
叶苏并不知道一个被自己当作路人的家伙,此时正在同情可恰自己……他的眼中只有那名穿着旧袄破鞋、看上去很没有存在感的书生。
沉默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事情,他向对方平静致意:“见过大先生。”
大师兄回答道:“你好。”
叶苏转头,望向不知何时被握在夏侯手中那个铁匣。
唐的目光也落到那个铁匣上。
场间众人都看着那个铁匣,只有叶红鱼神情复杂地看着叶苏。
即便是大师兄也看着那个铁匣,不过他平静温和的目光里没有任何坚定的夺取之意,有的只是带着些古怪意味的好奇。
叶苏忽然开口说道:“夏长老替道门夺回天书,可喜可贺。”
唐说道:“道门中人果然还像多年前那般无耻。”
夏侯此时却漠然开口说道:“此事与道门无芜……”
听到这个回答,叶苏沉默不语。
唐国君臣见疑,夏侯擅入荒原抢夺天书,意图杀死书院派来的那个……家伙,事后根本无法向长安城交待,此时又被众人围在呼兰海畔,如果他还想要保住自己的声名权力,便只有凭恃神殿客卿这个身份。
叶苏道喜,便是给对方一个脱困机会,只需要拿天书来换,不料夏侯却不接受。
叶苏明白对方为何不愿接受,堂堂唐国大将军,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必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想要与过往的那些年岁完全割裂,而且眼下呼兰海畔的局势很复杂,对方还有机会,最关键的是书院大先生一直没有说话。
天书明字卷将于荒原现世,这是天谕大神官自南海畔归来后批下的谕示,世间没有谁会不相信这一点,尤其是叶苏知道这肯定是观主的结论。
因为这件事情,世间诸国诸派遣人进入荒原,试图进入魔宗山门,最终成功的是宁缺等人,但真正有资格抢夺天书的人其实一直在暗中窥峙。
天书是蝉。
宁缺等年轻一代是螳螂。
夏侯是黄雀。
唐和叶苏则是猎人。
大师兄什么都不是,用他的话来说,他只走路过。
然而他路过这里,呼兰海醚便不再有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很普通的书生。
大师兄问宁缺:“要不要那个铁匣子?”
宁缺摇了摇头。
听到他的回答,大师兄竟是没有任何犹豫,看着场间众人温和说道:“这匣子你们想争便争,我们只走路过,还要急着回长安,那便先告辞了。”
(明天周六,祝大家和我休息愉快,偷笑,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喝的稍微尽性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