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不是明君,这并非一朝一夕,也不是一件事能够断决的,需要看的是综合评价。虽然贾蓉不知朝政,但是贾珍将宁府书房生灰的《邸报》磕磕绊绊通读了一番,从近年施行的政令来推测,感觉当今还是有点脑子在的,而且上皇也是有点脑子。这父子两就算为了权势有点争执,但起码底盘还是守得住。否则没准早就随了秦朝隋朝二代而亡。
故而,贾珍按着计划去了大理寺自首。
贾珍的态度非常好,只穿了粗布麻衣,甚至还是露腿漏胳膊的短衫,只用一个粗制滥造的木簪子固定了头发,自己双手恭敬无比的端着爵服以及一串的钥匙,一步步走向大理寺。
一见此,沿路的百姓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小声的八卦着:“听说了没,贾家被告了!那苦主敲了登闻鼓!”
“感情那天鼓声传遍京城的就是因为贾家啊!这位老兄,你还知道什么?”
“跟你们说,据说是这贾家仆从丧尽天良!”
“又是仆从?不会是推卸责任吧?”
“怎么可能呢!你难道不知道?就大前天,大前天,这宁府仆从都被一路抄过去了,我有个兄弟在顺天府当衙役,据说他们为此都连轴转了好几天在审案呢。那从豪奴房子里抄出来的金银堆满了整整一间房子!”
“真得好,贾家够有钱的啊!”
“也不想想贾家是武将,可惜子孙不孝啊!”
“你这消息都过时了,据说这贾珍浪子回头了,就是他报案的!”
“不会吧?”
“真得,我跟你们说……”
“…………”
一路行来,贾珍听着周边百姓的窃窃私语,听着他们宁府的“水军”引导着舆论,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岂料刚一转弯,便遇到了拦路虎。见状,贾珍眉头一挑,略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在他们面前落轿的包勉。
包勉看眼贾珍,沉声:“贾将军现如今还未开审,一切尚未最终定罪量刑。在未结案之前,又何必如此。”
一见包勉蹙起的眉头,贾珍也不怕人知晓他的“奸计”,垂首一脸懊悔道:“包大人,有罪无罪,你想想先前从那些刁奴手中抄出来的东西。我贾珍又何必自欺欺人,这事的的确确是我监管不严。这个纵容仆从得罪,我现在去认了。也好让那原告少一天牢狱之灾。他因是民告官,故而他哪怕是苦主,在案件未结束之前,也得在牢房之中度过。可是我这个被告呢?却依旧还能逍遥自在,只因为我是勋贵后裔,有八议之条可以免除!”
“可是这八议出台,是为了体谅那些于国于家有功劳的,他们能够戴罪立功,他们知错就改后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可是我贾珍……”
说到此,贾珍噗嗤笑了一声,声音带着股凄凉自贬,甚至有一丝的自卑。听着众人都愣怔了。
“我贾珍于国于家无望,不过是一个纨绔。对不起祖上的功德,自然只有与民同等待遇,才能让我日后有脸去见祖宗。”贾珍边说,缓缓朝包勉弯腰行个礼,然后继续一步一步走向大理寺。
跟在一边的贾蓉也朝包勉弯腰行礼,也是一身粗布麻衣,脚步紧紧跟随贾珍而去。
目送父子两离开的背影,包勉眉头紧紧蹙起成川。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事透着股怪异。
这一边,大理寺迎来贾珍,恍恍惚惚拉过了难兄难弟—刑部和都察院。这件事都还没审理,尚且处于调查的阶段。毕竟事发地在金陵,他们还得组队派人过去。这中间需要的时间且不去提及,便是状告的罪名,前一项的侵占土地,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所告—金陵地区官官相护。
别说江南官场了,便是京城地界,也少不了这个词。
这件事全看上意。
令他们这些手下人难办的是,现如今的“上”还有两!
故而肉眼可见的,这件案子得费时间,没准一两年都还在磨皮子打嘴仗。
现在贾珍非但痛快认罪,还把宁府所有的库房钥匙,以及账册等等送过来配合调查,是几个意思?
三司沉默了。
最后,还是大理寺寺卿拍案,既然贾珍都那么配合了,不关也不好意思,反正他大理寺专审贪官污吏的,也不怕事后报复。至于想要一起进牢房的贾蓉倒是把人赶回家了。
关了贾珍之后,大理寺寺卿一手拽一个难兄难弟,一同进了宫,朝当今秉了案情一二,得到“按律办事”的皇命之后,也就当真按律办事,先组队派人去金陵进行相关调查。
于是乎,贾珍在大理寺牢里从炎热的夏天一直呆到金秋十月。
对于这效率,贾珍想骂娘了。
但是这一日,贾珍刚练拳呢,听得牢房打开的声音,回眸望了一眼,只见被衙役压着,带着镣铐踉踉跄跄而来的贾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
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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