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汉子呵呵笑道:“叫我说,大哥您是不是太谨慎了些?从钦差队伍来到杭州那天起,大哥您就叫咱们绷紧了,可直到如今,何曾看见有一个人过来问问?本来么,他们只是来赈灾,又不是来查看卫所的,海匪这个时候儿一般也不上岸。”
梁龙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关键是这位少年钦差,他不是一般人,你们莫要因为他的国舅身份就小瞧他,以为他是浪得虚名,我却是清楚,他虽然在京中是文官,但身上却有武职,天地会盟先前那三个分舵,都是他带人平的。皇上如此锻炼他,可见他是个人才,他身份又贵重,一旦让他对咱们生了不满,就糟糕了。”
“要糟糕早糟糕了,只从这位钦差的行事,也就知道这一趟他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瘦小汉子喝了一杯酒,正要再说,就听黑大汉冷笑道:“这事儿咱们知道,可是有人不知道,杨明那小子,带着他那一帮子人日日训练,他还想着能在钦差面前表现一把呢,可惜啊,钦差没给他这个机会。”
话音落,厅中众人一起欢畅的笑起来。
而被他们视为想尽办法要讨好钦差的狗腿子杨明,此时却带着敬爱他的一百多名卫所官兵正在夕阳下进行训练。
“杀……杀……杀……”
傍晚的演武场上,有一幕很奇诡的场景:场中的一百多人沉默而肃杀的重复着一个个机械的刺杀动作,看着很是振奋精神,然而在演武场周围,却是稀稀落落或坐或站着几十个官兵,正嘻嘻哈哈如同看傻子似得看着那些人。不时就有嘲讽的声音响起。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嘲讽声中,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站了十几个人,直到训练的士兵转了方向,才发现几十步外的那十几个陌生面孔。
杨明心中“咯噔”一声,手中大刀遥指那十几个人,大喝道:“来者何人?”
那些或坐或站一副痞子相的官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轰然站起,拖泥带水的转过身去,一脸震惊看着那正面罩寒霜大步走来的贵公子。
“喂喂喂!你小子是谁啊?懂不懂规矩?这里是卫所,是军营,妈的擅入者是要杀头的。”
散兵游勇们恫吓着来人,杨明已经率领他身后一百多个士兵走下了演武台。而那贵公子也终于站定了脚步,威严目光四下一扫,便让那些虾兵蟹将们不自禁的别开了眼。
“原来你们还知道这里是卫所,是军营。可我不明白,什么时候军营里竟然养起了地痞流氓?”
这句话很严厉,虾兵蟹将们很是不满,只是正要反驳,他们却终于看清了这贵公子身后那些人的服饰,那是……只有御林军才能配置的杏黄军服。
“请问阁下是?”
杨明终于率人来到了贵公子的面前,自然也看到了对方身后那些侍卫的服色,他心中猛然一震:能够在杭州出现的御林军,只有一个可能。
果然,下一刻,他便看到那贵公子手中举起的二等将军小印,于是立刻跪下大声道:“属下杭州卫所副指挥杨明,参见钦差大人。”
钦差如果正式来卫所视察,是应该有着全套仪仗的,包括证明身份的金印或是圣旨。而陆云逍今日却是便服前来,只出示了一个二等将军的小印让杨明知道自己是谁,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微服私访。
看到杨明跪下,他身后那些训练有素的兵丁先是一愣,接着也都连忙跪下,一个个心中打鼓似得跳,暗道我的妈呀,钦差大人竟然真的来了,他……他还玩微服私访,操啊!这下乐子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逍的目光在这一百多人和另外那些如同被雷劈了,到现在还没想起跪拜的卫所官兵身上来回瞄了两眼,见杨明似是面有难色,然后张口欲言,他一摆手制止,然后伸手一指队伍里一个高高壮壮一脸憨相的汉子:“你说。”摆明了要听实话,不想听各种原因的官腔。
不得不说,小侯爷看人的目光还是极准的,那大汉的确憨厚,见钦差让自己上前答话,顿时激动地不能自已,腿肚子都有点儿打颤,却强装出一副镇定模样道:“回禀……钦差大人,我们……”吞了口唾沫,偷眼看看陆云逍的脸色,见钦差大人面容比刚才和善,甚至还带着点鼓励之色,想到这两年受的憋屈气,还有那些在战斗中枉死的兄弟,大汉索性把心一横,把自己从军后的经历全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