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曲死亡的赞歌。
千万只重蹄轻盈地踩踏在那地面上,连绵不断的蹄声,甚至掩盖了那北京城头那百面大鼓的巨响,轰隆隆,犹如天边席卷而来的奔雷,蒙满八旗骑兵身下的座骑速度开始加速,更加急促的蹄声犹如敲响大地的鼓点,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而那五千旗人铁骑位于队伍的最后方缓缓提速,那可是满人最后的一只劲旅,在一百多年以来,满人已经习惯了一种战斗方式,那就是驱赶着蒙古人或者是汉人为前驱,去搏命,去厮杀,到最后,胜利的果实,将由满人来摘取。
马越奔越快,疾如一道道的闪电,在那地面上一掠而过,卷起的疾风踩碎的野草刚一飞扬,就被那后边的战马带起来疾风吹得更高。
蒙古人抬起了手中的弯刀,嘴里边嗬嗬有声地嚎叫了起来,对于他们而言,收割别人的生命是他们最渴望的事情,他们喜欢看着敌人的颈项或者脊梁被自己的弯刀劈开,喜欢看到那些敌人在自己的马前仓皇而绝望的表情,喜欢看到敌人用后背面对自己的弯刀。
“呜嗬嗬嗬……”两万蒙古铁骑的吼声,犹如那草原上的狼群凄厉而兴奋的呼嚎,回荡在天际,回荡在一望无垠的旷野。
梁鹏飞紧紧地抿着嘴唇,那顶漆黑的钢盔下,一双寒眸越眯越细,旁边,测距员正在紧张而又不失理智地默数着敌人的距离。
“两千米……一千八百米……一千五百米,一千三百米,一千一百米,一千米,八百步!!”报出了一千米的数字,站在那些机枪旁边的小红旗堪堪落下,十挺机枪的机枪手的拇指全都按紧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机枪开始抖动了起来,其肘节机构像人的肘关节一样快速灵活地运动,枪口开始喷吐出了长长的火舌,一缀缀的流光远远地向着前方尖啸而去。
冲在最前排的蒙古勇士吉雅赛音骑着他的爱马,挥舞着手中雪亮的弯刀,两眼发着光,无所畏惧地望向那些方死寂而又沉默的敌人大营,他相信自己的弯刀,自己的骑术,自己的武勇。
蒙古人的血还是热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们,永远都会记得先辈的荣光。
正在酝酿着激情与杀意的吉雅赛音陡然看到了正前方,距离接八百步的敌人大营正面冒出了火光,很细微,就像是那蒙古人正在用火石打火一般,心里边刚刚升起了一丝好奇,就觉得自己胸口仿佛被铁拳狠狠地砸了好几下,原本伟岸昂扬的身体被这股重力给抽得倒飞起来。就在倒下的瞬间,吉雅赛音眼角诧异的余光看到了身侧,与自己来自同一个部落的勇士吉日格勒的脑袋凭空变成了一个破碎的西瓜……
远达八百步,机枪那震耳的轰鸣变成了轻盈得犹如那爆豆一样的声音,而那些疯狂突击的蒙古骑兵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恐惧,他们嘶叫着挥舞着雪亮的弯刀打马前冲,然后在错愕然,看到自己身上,自己的座骑身上多出了一个个的深洞,然后绝望地死去。
从高空望下去,数万铁骑渐渐地汇聚在了一起,汇聚成为了一股宽约里许的洪流向着那大营狂涌而去,犹如那不可阻拦的奔腾山洪。
梁鹏飞浑身的肌肉都在抖动,十挺机枪的怒吼响成一片,枪口面对着那狭长的阵地,子弹飓风般呼啸扫射,交织出了一片在白昼几乎难以用肉眼可见的死亡火网。
大口径的机枪子弹进入了人体之后,受到了阻力的弹头开始变形翻滚,每一处伤口的入口不过是一个小小地血眼,但是在后方就像是一个个被炸开的可怕血洞。
无数滚烫的弹壳带着未尽的硝烟疯狂地飞舞着,在梁鹏飞的眼里,从枪口喷射出去的火舌是那么的欢快与愉悦,就像是一位勤劳的农夫,拿着一柄刃口无比空阔的巨镰,轻易就扫断一根根干脆的草茎与麦杆。
怒吼与惨嚎已被那震天的战鼓与重蹄所掩盖,虽然后方突击的蒙古骑兵看到了前方的袍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却无畏地,继续勇敢地向着前方突击。
远在数里之外的北京城城墙之下,乾隆两眼无比焦灼地望向那前方那沙尘被激得遮天弊日的战场,不知道为何,那死亡寂一片的梁贼大营让他的心里边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