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送的长款的黑色呢子大衣。真是太好了,他急忙出了大门,向久儿爷爷家跑去。借到了衣服,也借到了一个可以装钱的皮包。
这个皮包太及时,也太重要了,不然他真得不知道该把钱装在哪儿。这钱,有一些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有的是卖了门口那两棵长了多年的大桐树换来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向亲戚借的,或者亲戚朋友亲自送来的。
就在昨个儿半夜,他把这厚厚的一沓子钱数了又数。
“她妈,我还真没一次见过这么钱呢!”
他左手紧紧地攥着这些钱,右手大拇指在舌头上不停地点着口水,把钱一张张地搓下来,重重地摁在床上。
“数了多少了?对着没?”久儿妈伸长脖子,一边看着,一边问,眼睛一直盯着她爸手中的钱,生怕一不小心飞了似的。
“先别说话!一会儿我给数忘了。”
终于数完了。
“我数了三遍,没错,都是8500。你再帮我数数,顺便感觉下。”
久儿妈接过钱,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数法。一边搓着,两人一边小声齐声数着:“一百,二百,三百……“
数完了,用皮筋分别紧紧地扎在一起。
“没问题,那就装好了。“
“嗯。这7600元是给娃报名的。这300元给娃办一个月的饭卡,再给娃200元的零花钱。剩下的给娃买些生活用品,再就是明天车费,吃饭啥的。“
“行。娃学校被褥、床单、衣服都发呢,洗脸盆、洗脚盆、水壶、饭缸、水杯也都发呢,就给娃多留点钱。一个月回不来,不能把娃饿着。再万一有个急事,头疼脑热的,不能把娃绊住了。“
“嗯,我知道。“
“你把这钱装哪儿呢?这一大疙瘩子!”
“就是,装哪儿呢?放在包里,觉得也不安全。放在鞋里,踩在脚底下,这么厚,好像也不行。”
“这样吧,一会儿,我拿块布一包,给你缝到半截裤里。报名前,你再取出来。”
“嗯,这是个好办法。”
很快,办理完了入学的一切手续。一家人都来到宿舍,已有一个同学早先到了。床架上贴着每个同学的名字。
“你是贺重阳吗?我叫古利利。这么多人来送你呀!你太幸福了!“那个同学本来靠在行礼箱上,见有新同学进来了,赶忙走过来,热情地招呼到。
久儿张开口,却欲言又止,因为她突然发现从课本里读来的普通话,此刻并不能让她和同学顺畅地交流。取而代之的是腼腆的一笑。
《使徒行传》里有段记载:千夫长说:“我用许多银子才入了罗马的民籍。”保罗说:“我生来就是。”
“你的行礼箱呢?可以放床底下。“女同学继续问道。
久儿没有行礼箱,只有一个昨天干妈给买的大大的帆布手提包。包里鼓鼓地塞满了换洗的衣服。
妈妈和姑妈很快就帮久儿把床铺铺好了,这时,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点儿了。
他们一起来到校门外的大街上,这条路上卖饭的真少。直走到十字路口,才发现了一家挺阔气的“解放路饺子馆“。
贺世良决定就在这里吃了。饺子,是大家都爱的饮食。一般逢年过节,接友待客,都会准备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或蒸的,或煮的;或肉馅的,或素馅的;或酸汤的,或蘸着醋汁子的。
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大家都点好了自己要吃的饺子。贺世良还破例点了一盘凉菜,几瓶啤酒。
吃罢,大家提议让久儿爸先送久儿回宿舍,他们在路口等着。久儿依依不舍地和妈妈、姑妈、干妈、七叔道了别,就和爸爸一前一后出了门,向学校走去……
“久儿,以后回家要在县城倒车,小客车不好等。如果你坐的出租,记得不要开到家门口,就到村口下车就行,然后走回去。碰到村里人要打招呼。不要让大家觉得这上了大学了,就生分了,就变得傲气了。“
“爸,我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从饺子馆出来,站在路旁的梧桐树阴下,围成一圈,愉快地聊着天。
“久儿这一开学,啥时能回家?”
“军训得一个月,管得严,回不了家。”
“管得严也好。”
“她爸咋还没过来?”
大家一齐探长脖子,向校门口张望过去。
“嗯,没见人影儿。要不我过去看看?”久儿妈担心大家等得着急,略带抱歉地一边说,一边迈开脚步。
姑妈赶紧拉住久儿妈的胳膊。有点儿急,再加上干粗活,劲儿也大,挂在久儿妈肩膀上的帆布包带子顺势滑了下来。掏光了所有带给久儿的水果、干粮、生活用品后,这包现在空瘪瘪的,除了静静躺在一侧旮角的两片降压药。
“你还是别去了,车多,路又不熟。一会儿你走丢了,还得找你。”
“就是的,说不定他爸从其它路转过来了。”
“嗯,我们也不着急,就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