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一出内殿,就加快了速度,她唯恐自己稍慢一步,在人前努力表现出来的坚强就会轰然崩塌。
手中握着的长发,就像一根根刺,刺得初四眼睛有些发酸。
这是她第二次断发。
第一次,是在她魂穿之前。
魂穿前的初四也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听说她一生下来,就被人放到了孤儿院门口。
早产的初四看上去像只瘦弱的小猫,所有人都说她养不活,但院长婆婆却硬是用奶粉和米糊将她养大了。
初四在孤儿院和院长婆婆最亲。
院长婆婆是学医的,在省城做过医生,一场车祸夺去她丈夫和女儿的性命后,她辞职到了这个县城的孤儿院,一待就是三十年。
初四从小就和院长婆婆住一屋,院长婆婆不但教她识字,还教她学医。
初四的银针术,深得院长婆婆真传。
每次练习完扎针,初四都会出一头薄汗,院长婆婆便亲自为她洗头。
最简单的皂角,却滋养出初四一头秀丽的乌发,又黑又亮,长长的披在身后,十分养眼。
初四生的漂亮,曾经有好几户人家都想收养她。
可她舍不得院长婆婆,每次都抱着院长婆婆大哭,院长婆婆心一软,哪里还舍得将她送走?
有人对此很是不满。
小县城的孤儿院,全靠政府拨款,经济来源有限,多一个娃娃,日子自然愈加艰难。
可有院长婆婆护着,初四开开心心在孤儿院一天天长大。
她十岁生日那天,院长婆婆送了她一只银色的仓鼠,初四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孤儿。
只可惜,幸福并未持续太久。
没过几个月,院长婆婆在外出办事时也遭遇了车祸,再也没有醒过来。
初四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就被新上任的院长叫去,她命人剪去初四一头秀发,说是为了节约用水。
仓鼠也被喂了猫。
从此,初四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
每日放学后,都有一大堆活儿在等着她。
新院长说了,既然初四自愿留在孤儿院,那就得自食其力,若是她觉得苦,也可以自谋出路。
初四咬牙坚持下来,通过高考进了医学院,她勤工俭学,再也没回过孤儿院。
每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人摁着剪去长发的场景,初四心里都会痛。
今日,当她挥刀斩断自己一头青丝时,久违的记忆从脑子里跳出来,难过和心痛叠加在一起,压得初四喘不过气来。
她低着头,直直的向前走,只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舔舔自己的伤。
可还没等她走出寝殿,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下一秒,熟悉的紫檀香气袭来。
“初四……”云弄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初四一滞,头垂的更低,脚步放慢,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向云弄,“殿下。”
见她眼尾晕开一抹浅浅的红,云弄身上戾气散去,伸手想要拉她,“初四,我们谈谈。”
初四退后半步,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陛下的情况不太好,殿下去陪陪他吧。我现在要去给陛下煎药。”
看着初四的身影消失在小厨房,云弄眸底荡起深海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