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她戴着一顶小小的斗笠,足蹬适合雨中行走的草鞋。
她很漂亮,近乎牛奶的白皙,琉璃色的眼珠子,就像她的妈妈,冷冷地看着秦北洋,目光里有成年人才有的犀利。
小镇墓兽九色一看到她,立时变得安静,竟然乖乖地蹲伏在芭蕉叶下。黑色老猫跳上小女孩的肩膀,像一条盘踞在身上的蛇。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九色。”
小女孩细细的声音,仿佛一根丝弦缠绕在秦北洋的心上。
他难得笑了一回儿:“你也叫九色?”
“齐九色。”
女孩补充了自己的姓名,秦北洋微微点头:“你妈妈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叔叔,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妈妈说,任何陌生人都不能进我们家门,请你在门口坐一会儿,我给你那把伞来吧。”她带着肩上的猫回到院子里,给秦北洋拿了把油纸伞出来,“爸爸妈妈很快就回家了。”
“谢谢你!九色!”
撑起伞,世界仿佛变小了,外面洪水滔天,里面只剩下一人一兽。
小姑娘九色看着小镇墓兽九岁说:“它叫什么名字呢?”
“它……也叫九色。”
“这条狗跟我一个名字?”
秦北洋点点头:“嗯,但它不是狗,它是我的伙伴。”
“我能摸摸它吗?”
“当然。”
九色乖乖地甚至贱贱地把头凑过来,任由小女孩伸出肉肉的手,抚摸它的赤色鬃毛与头顶绒毛。
“奇怪哦,它还想好长着角。”
女孩九色摸到了小镇墓兽的鹿角伸缩处,平常都被绒毛掩盖住了,只有两块锋利的凸起。
忽然,趴在小姑娘肩上的那只黑猫,哇一声尖叫起来,向着女孩身后跳跃而下。
秦北洋不明就里,下意识地伸手要抓后背的唐刀,才发现老黑猫在红豆树下的草丛中,竟然逮住了一条翠绿的竹叶青……毒蛇!
不得了,竹叶青可是十大毒蛇之一,岭南地带有颇多分布,尤其是在雨中湿润的越秀山。若不是这只老猫有敏锐的感觉,说不定已咬中女孩九色裸露的小腿肚子。
竹叶青不是好惹的,秦北洋担心这只老猫会不会被咬中?
不可思议,这只猫把身体拉长,先是如同一只黄鼠狼,然后变得像条长蛇,前后竟有七尺多长,仅仅一两寸的圆径,像条黑色的毛茸茸的大蟒蛇,一口将竹叶青整个吞吃下去。
它不是猫。
而是某种介于蛇与猫之间的特殊物种。
秦北洋搜肠刮肚,得出一个新物种:蛇猫?
转瞬间,这只乌黑的“蛇猫”又恢复成猫的形状。吞吃了竹叶青,似乎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核桃仁似的猫眼,乌幽幽地看着秦北洋与九色。
小姑娘九色将它抱在怀中,亲了亲猫耳朵说:“谢谢你救了我!”
秦北洋明白,乾陵脚下的永泰公主墓中,含有公主亡魂的姑获鸟镇墓兽,将小九色当作自己胎死腹中的小女儿——即便被秦北洋救走,仍然派遣这只介于蛇与猫之间的“蛇猫”神兽,也许已在古墓中活了一千两百年,小镇墓兽九色同时代的产物,忠诚地守护这位天命选定的小姑娘。
有了这只古墓蛇猫,斗得过毒蛇,打得过刺客,仿佛看家护院的侍卫,就让秦北洋放心了。他带着小镇墓兽九色匆匆转向篱笆丛中,小姑娘九色在后面喊:“叔叔!你不等我爸爸回来吗?”
“不啦!代我向你的爸爸妈妈问好!”
“您叫什么名字?”
“马蒂亚斯!”
秦北洋喊出自己的德语名字,便跟小镇墓兽一同消失在茂盛的树林之中……
片刻后,齐远山与欧阳安娜挽着买菜的竹篮回来,还给女儿带了半匹做裙子的布。
小九色站在屋檐下说:“刚才有个奇怪叔叔来过,他说是爸爸的朋友,但是又走了。”
“他叫什么?”
安娜警觉地抱起女儿,还想要检查她的身体。齐远山掏出手枪搜索周围,担心是不是阿海卷土重来?
“马蒂亚斯!”
“这名字……”安娜觉得有些耳熟,“外国人?”
小九色搂着黑猫摇头:“不,是中国人,还有一条跟我相同名字的大狗。”
话音未落,欧阳安娜冲入烟雨蒙蒙之中,却再也觅不到她的马蒂亚斯·北洋·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