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醒了。醒来时傅都尉已经不在身边,沈卫之和一小队兵守着我。
“本殿昏了多久?”我问沈卫之。
来到这世界后,我曾多次寻死,但无一不是昏睡而终,这里的御医虽然医术高明之辈甚多,却无法诊断出我的问题,自然只能将其看做是一种病症,叫人多加看护罢了。
沈卫之就是知晓此事的人之一。
沈卫之递上储水袋,回道:“大约半个时辰。”
我又问:“傅都尉可抓住了那批袭击的人?”
沈卫之道:“袭击之人逃得太快,故而并未。”
我狠狠灌下一口水,含恨道:“都是废物!”
傅都尉和他的兵是废物,秋瑾之也是个废物!
我的声音不小,看护的士兵都能听到,但他们不敢反驳,我看到其中几个人拳头攥紧,竟然发出轻响来。
这群兵都是傅都尉的直属手下,难怪听到我的贬低会生气。但是傅都尉做的事的确让人费解,我骂上两句难道不对吗?
沈卫之此时竟笑了一下,立刻将我的注意吸引过去。
“怎么?”我站起来,将身上的灰尘草叶尽数拍打下去,狠狠瞪了沈卫之一眼,最近沈狗的表情丰富了许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在令我生气这一点上,愈加丰盈了。
“今日之事,瑾之记下了。”我冷笑道,周围都是傅都尉的人,且给他一点面子,以免流传得人尽皆知,我秋瑾之到成了大恶人。
一阵风起,直扑在怀中,携带着不属于秋季的冷意,天不知何时愈发阴暗,浓云笼罩在南山上空,压的人喘不过气。三三两两单薄的雪花夹杂在风里,激得人肌肤冰凉。
明明不是飘雪的世界,如今居然下雪了。
我察觉到天气的异常,这未尝不是变数,而变数已经够多了,我恰恰讨厌变数,它让我思考的时间变多。
我裹紧衣衫,继续之前的搜山。
狼吼自南山深处来,之前没有多注意,现在想想,也许那里才是答案的缘起。
我犹豫一番,南山深处的确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但是它没有足够宽敞的路径,如果遇袭,无法快速逃走。
最终,我还是让其他人将马拴在树上,由沈卫之打头走入南山。
这个世界是有“武功”存在的,虽不至于仙侠小说里那般比试之间天崩地裂,也达到了巅峰者可以破碎虚空的程度,而作为《谋权篡位》的男主角,他亦有一身不凡的身手。
一来他尚未与天家撕破脸皮,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我这个弱鸡,二来,自然是拿他当盾牌,什么事由他来顶着。
还是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往南山深处潜行不久,我便看到一些凌乱的痕迹——杂碎的衣角、整齐断开的树枝、少量暗红的血迹、刃部崩坏的剑,但是没有尸体。
有士兵前去查看,不久回来汇报:“殿下,此处痕迹约是一个半时辰前发生的。”
我站在一块碎衣角前,将之放到眼前仔细查看。
是南蜀国贵族才能用的料子,触感顺滑柔软,针脚细腻,隐隐能看出第二层金色的纹路,尽管占了一点血迹,却没有晕染的现象。这样的布料只有蚕晶坊才做得出来,是太子秋狄之最喜欢的衣裳种类。
一个半时辰前,傅都尉还在搜山呢,这边已经打起来了。没有尸体,应该就没有伤亡。
沈卫之拿起其中一件残兵,观察后对我道:“这剑直而重,刃处锋不利,用这种重剑的人有三种,其一是中州的士兵,其二是北疆国的大将军座下,其三是专修重剑的侠客或者杀手。”
“都不可能,”我否认道:“第一,中州富饶,州牧一侧对我朝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起兵造反不会远上京城,第二,北疆国虽然骁勇,但与我国中间隔了两个小国,要到这里来不会悄无声息,更何况目前北疆没有进兵的企图,第三,你以为侠客和杀手会丢下自己的剑?”
沈卫之道:“殿下说的极是,那我还有一种猜测,听闻大将军云勇大人与其义子云忠是个用重剑的高手。”
离得最近的小兵听到他的话,一时不顾尊卑,忍不住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大将军才不会做这等陷害圣上之事!”
沈卫之摆手道:“阁下言重了,在下只是提出一种猜测,并非针对云勇大人和云忠大人。”
啧,这狗东西挑拨离间啥呢?我使劲一拽沈卫之手上的残剑,示意他闭上嘴,对等待命令,暗地里有些义愤填膺的那些人道:“父皇与太子安全要紧,沿着痕迹继续找下去。”
众人听令,那痕迹的方向更加深入山里,一刻钟后,我见到了两匹倒在树林间的马,和一个一身青衣身负鲜血的人。
神奇的是,到这里,再也没有什么人或动物走过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