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醒恩避开他仿佛有温度的视线,把脸转向窗外,一张冷模糊的脸倒映在流光霓虹之中。
“恩恩?”凌佑探身靠近,轻微的鼻息吹在她耳廓上,“你怎么了?”
她那双桃花眼,只要稍有哭意,眼脸就会变成浅浅的红色,像只可怜的兔子。
凌佑伸手,手指抚过她的眼底,那里柔软且干燥,却让他心中苦涩。
陆醒恩偏了偏头,声音平淡,“累了,回家。”
密闭的车厢里,空气低沉压抑。
只有她知道,自己内心是如何翻江倒海,后如洪水过境般一片荒凉。
凌佑无声的叹气,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微微泛白。
十年了,他以为陆醒恩已经习惯,甚至是享受他们这种自由的关系。
可是她说她累了。
从一个天真又孤寂的少女到如今。
如今二十七岁的陆醒恩,到底是倔强,是柔软,是没心没肺,是情深不露?
凌佑发现他忽然看不清这个女人了,那一张张脸,微笑的,淡漠的,风情动人的,波澜不惊的,重重交叠,真实又遥远。
一路沉默。
下车时,他提起后座的便利袋,跟在她身后,“我上去给你做点吃的。”
陆醒恩回头看他,眼神清冷,黑沉沉的如寒冬暮色。
“很快,我保证不过夜。”凌佑关上车门,自顾往前走,下巴绷的紧紧的。
她眼中的拒绝和警惕让他心虚的不知如何是好。
陆醒恩的房子不大,五十多平。
在这座挤破头的一线大都市,再大些的,她也买不起。
房间却是下血本装的,舒适又不失品味。从纯羊毛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到工艺品级法国水晶杯,一点一点,全是她慢慢攒起来的。
和奢侈无关,她只是喜欢像鸟儿筑巢般亲手筑起自己的‘窝’,一个只属于她的栖身之所。
这大概就是小时候越缺失什么,长大后就会越拼命的补偿给自己。
陆醒恩‘补偿’给了自己一个‘家’,却无法填补孤独。
她有时候会渴望家里的烟火味儿,就像现在。
凌佑系着深灰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锅里有滋滋的油花儿响,有咕嘟咕嘟的水沸腾。
“蛋要单面还双面?”他衬衫袖子挽起,切西红柿的动作熟练流畅。
“单面,溏心。”
凌佑比谁都了解陆醒恩的口味习惯,再问你一次纯属借机讨好。
“要放生菜还是白菜。”
“白菜心。”
“面要稍硬的还是软的。”
“稍硬的。”
“软的吧,医生说软的好消化,清淡的对胃好,就不放酱油了。”
陆醒恩不再搭理他,转手打开电视。
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到面前,番茄青菜红绿相间,太阳蛋煎的很有水准。
陆醒恩鼻尖儿凑上去嗅了嗅,“我没留你吃饭。”
“一个人吃不香。”凌佑自觉的坐下,把筷子递到她手里,“我看着你吃完就走。”
陆醒恩卷着面条,一口一口的吸溜,少盐,没有葱姜蒜刺激的气味,吃在嘴里很寡淡,就着电视综艺节目闹哄哄的声音,却意外的温暖充实。